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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沉默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看见了“坤华宫”三个大字,于是都松了一口气,抬腿迈过门槛朝里走去。梁太后歪靠在病榻上,虽气色不好,可满脸都是笑容,让梁太后高兴的人便是正坐在一边的李沫,他不知正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
李沫进宫也有段时间了,刚开始时只在天悦阁待着。李洵给他派了两个小內监,名义上是服侍他,可其实也就是安了个探子,据那两个小內监回话说,李沫侍母极尽孝顺,晨昏定省是必然的,平常太妃用膳也是由他亲自伺候,太妃无聊了他便陪在身边讲些笑话,逗得太妃开心,连伺候太妃汤药,都是他先喝一口,再哄着太妃进下。
待李沫在宫中熟了些,他也常到太后宫中陪伴太后,他说以前自己不在,也是添弟替他尽孝,现在添弟从军在外,自然应当由他代添弟常伴太后跟前。起初的时候,对于身边经常出现这么一个不熟的“儿子”,梁太后并不适应,再加上李洵常疑心李沫的居心,梁太后便更是不自在,可时间一长,梁太后的戒心便放下不少,再加上李沫确实会哄得老人家开心,也不介意为梁太后弯腰曲背地按 摩、穿鞋,梁太后终究被感动了,也常在李洵面前念叨着李沫的好。
因此,看见梁太后和李沫说话说得开心,李洵也不奇怪,
只是笑了笑,说道:“母后这会儿病了,也不用药了,听李沫说上几句就百病全消了。”
梁太后也笑着说:“你们姐两成日忙着,可是亏了沫儿来陪陪我。”
李沫先给李洵和李洛行了礼,才说:“太后对我母亲极好,添弟又常代我尽孝,我多陪陪太后是应该的。”
“这孩子甚好。”梁太后慈爱地看着李沫,说:“有心极了,我说闷了就讲些宫外的趣事给我听,我说口中无味,他居然还会做南山的小吃,二话不说钻进厨房就忙活起来,做了几道小菜很是精致,哀家一吃竟然胃口大开了。”
梁太后这两年身体似乎也不如前,到底年纪大了了缘故,常常肠胃就不舒服,或者胃口不好,或者头疼脑热的,这让李洛甚为担心,她尚未接受母亲已老的事实。李洛凑近梁太后,关心地问道:“母后身体不适怎么不告诉我呢?”
“行了。”梁太后握住女儿的手,说:“朝堂上的事情有的你们忙了,母后就是昨晚着了风,捂一捂发一身汗就好了。有你沫儿哥哥陪着,不碍事的。”
李洵听了,便问李沫:“太妃身体可好?”
虽然因为儿子回来,吴太妃精神奕奕,看起来身体也越发好起来,可毕竟病在那摆着,身体底子又差,不过是心里高兴所以显着都好,可太医看过后也说,太妃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了。这也是李沫对太妃极好的原因,他自幼离开母亲,可时时刻刻都念着她,也知道自己不在身边,母亲该是如何难熬,有幸能在母亲尚在人世的时候见到她,李沫自然是抓紧一切时间地孝顺她。
听了李洵的问话,李沫心里闪过一丝哀伤,他和吴太妃明明有母子的缘分,竟然因为身份就这样被生生阻断,他能不怨恨吗?每当看到吴太妃病态的一面,他心里的怨恨就多一分。“母亲的病一直反复着。”李沫隐藏住自己的心思,仍旧恭敬地回着话:“臣弟现在不为别的,尽力让她高高兴兴的就是。”
李洵听到这话也是惋惜,只好让李沫赶紧回天悦阁陪伴吴太妃,这里她和李洛既然来了,自然该由她们服侍。
梁太后笑笑就让李沫走了,待他走远了,才对李洵说:“你心思莫非太重了些,他来侍疾而已,并不是就报了什么心思,怎么就匆匆撵人家走了呢?”
“母后。”李洵坐了剥了一个桔子,递给梁太后,说道:“怎么如今我在你们心中就成了这样一个爱疑心,蛮横粗暴的人吗?我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现在我和洛儿来了,您总得给我们时间尽尽孝心吧。”
梁太后吃下一口桔子,看李洵无关紧要的样子,却是忧心得很,想问她两句,又怕她烦,可是不问,她这心里又过不去。李洵近日的变化她不是没注意到,疑心越来越重不说,脾气也越发急躁,这两日就处置了尚阳宫三个奴才,均是杖杀,而且稍有不顺就会动怒,搞得尚阳宫人人自危,这哪还是原来那个宽厚的皇帝?
梁太后压不住心头的担心,忍了忍还是开问道:“被你处死的那几个奴才……”
尚阳宫御下一向极严,这也是李洵病了这么久仍能瞒下来的原因,即使张小顺猜到了些隐情,却也不是尚阳宫走漏的风声。可近日却有些不同,有关李洵对庶子的怀疑、对储君的态度等等在外面都传得风言风语,其中有些话也确实是李洵在尚阳宫内所说的,这便是尚阳宫的人出了问题,李洵让南修艺暗中调查还没有结果,却亲耳听到三个內监议论这些是是非非,一怒之下,她便杖杀了三人。
未等梁太后问完,李洵便开了口:“近日事多,儿臣有些烦躁。”
梁太后摇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洵儿,这段时日母后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你性情变了,我还听说你晚上睡着了都不踏实,时常被噩梦惊醒,可都是真的?”
李洵回头看看采新,采新慌得忙低下头,李洵努力笑着说:“没有的事儿,母后多心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不过有事了可不能瞒着母后,有母后在背后撑着,凡事都能过去的。”
不想再接受梁太后的盘问,李洵点点头,就说:“既然母后无碍,朕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梁太后见李洵没说两句话就要走,心里失望,可又不愿干涉,只好笑笑说:“去吧,留洛儿在这多陪我一会儿。”
一进尚阳宫,李洵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她目无表情地说:“采新,你如何跟朕解释?”
李洵的规矩,尚阳宫的事情不能外传,对梁太后也不行,尤其是有关她身体的事情,更不能跟梁太后说,李洵最近心绪不佳,夜间值夜都是由采新亲自来做,自己睡不踏实、做噩梦,除了她,还能有谁透露给梁太后?
采新忙跪下,说:“陛下杖杀內监,太后差人来问,我只能回说奴才侍奉不周。来人还问说皇上是否最近身体不好,奴婢怕最近的谣言传到太后耳中,只得说是朝政有事,皇上心绪不佳,只是晚上睡不踏实而已。”
李洵叹口气,扶起采新,苦笑一下:“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自从庶子回宫,好像一切事情都乱了起来,朕实在担心。”她摇摇头,似乎想理清烦乱的思绪,却也无济于事:“如今太后的心也被他拢去了,朕若不小心一点,会让人钻了空子。洛儿又不争气,朕不紧张一点她让人家踢出去了还傻乎乎的呢。”
“皇上是觉得这谣言跟庶子有关?”
“朕不知道,可总有不安的感觉。”李洵叹口气,说道:“过几日太妃过寿,这恐怕是太妃最后一个寿辰了,母后说要好好热闹热闹,朕到时便能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十月二十八,京城下了第一场雪,雪并不大,可瑞雪兆丰年的意头是极好的。太妃这一日高兴极了,她生性其实是怕热闹的,只是难得今日大家都惦记着她的生辰,于是她也顾不得身体虚弱,坚持亲自前前后后地张罗。太后先到了,跟太妃母子说笑了一阵,快近中午的时候,李洵便和李洛、李槿、李相都到了,都是亲近的家人,这会也顾不得礼数,笑笑闹闹了半天,逗得太妃满脸绯红,竟是一点病色都不见了。
李槿便说道:“这瑞雪刚好赶着太妃的生辰下下来,可是个吉祥的意头,太妃便越活越年轻了,今年过得四十五岁,明年就过四十四,这样过上二十年,就是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了。”
太妃笑得喘不过气来,说:“要真是这般,那可是个妖精了。”
“哪能呢?”李沫也笑着说:“我看母亲起色甚佳,姑姑所说虽然夸张,可这身体一天好似一天那肯定是有的。”
“好,好。那就借你们吉言。”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这让吴太妃感觉很是温暖,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以往时日,屋子里再热闹,她也觉得缺些什么,尤其看到梁太后跟三个孩子母慈子孝的,她便更是失落,如今自己的儿子也回来了,她便也有了家的感觉,晚是晚了一些,总比没有强。
吴太妃笑着将目光投向李沫,李洵正跟李沫说着话,而李沫也是面带笑容,吴太妃乐滋滋地看着这一幅场景,李洵话说完了便转过头跟梁太后说笑去了,而李沫……吴太妃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分明看到,在李洵转过头去之后,李沫脸上仍旧带着笑,可还在望着李洵的眼睛却闪过一丝狠绝。
那丝狠绝只有一瞬,吴太妃看着又在说着笑话逗趣众人的儿子,又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花了眼,心里猛然升起的一屡不安又随着众人的笑声消散而去。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