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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阳宫,十几位机要大臣正聚集在前殿内,面带焦灼之色地低声讨论着,李洛让保宁绕过他们,直接到了后面的寝殿。寝殿内,几位太医正凑在一起商量着,李洛从保宁的背上下来,慢慢地走进去,梁太后和李槿已经坐在了李洵的床边,几名宫女环侍在周围,大家都一声不吭,似乎任意的一句低语都会唤醒所有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慌。
李洛慢慢地挪到李洵床边,看她姐姐仿佛睡得正香,并没有半丝生病的样子,她被这一切搅得心里发慌,只好看着梁太后,怯怯地叫道:“母后。”
“你皇姐如今这个样子,你也该懂事了。”梁太后头都没回一下,低声说道。
李洛心里一震,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李槿拉过李洛,说道:“到如今你还疑心你姐姐吗?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顺利即位,为了你能太太平平地做个富贵天子。”
李洛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梁太后和李槿却都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梁太后便对采新说:“采新,洛儿身上还有伤,不能久站,你先带她下去休息,等皇上醒了再过来。”
“我不走。”李洛倔强地说,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退下。”梁太后的语气不容反抗。
李洛一怔,采新上前劝道:“殿下在这守着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歇歇,等太后累了您好替她。”
李洛不敢再犟,只好跟着采新下去了,刚出殿门,她便急着问道:“新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新知道这些事情再瞒着李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好一五一十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当年为何一定要杀张小顺,为何要对侯府下手,在李洛受到冯芸湘的蛊惑而迁怒于李洵时,她又是如何伤心,在所有人误会她时,她又是何等无助。
李洛本还佯装镇定地听采新说话,无奈听到最后,她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自责,她觉得若不是她,李洵不会病得这般严重,现在,她也理解了梁太后为何会打她,为何会不理她,自己犯下的错不值得原谅,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李洛的眼泪还是让采新心中不忍,她轻声哄着说:“殿下,皇上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边的战事,您是储君,若想让皇上宽心,能让她静心养病,就要担起您的责任来。”
“怎么担?”李洛泪眼婆娑地望着采新。
“监国。”采新放重了语气,说:“平了两边的战事,皇上既没有担心的事了,也能看到您的能力,于朝政也就没有不放心的了。”
李洛痛苦地摇摇头,大声说道:“皇姐不会死的,她不能死,她答应过我她不会死的。”
“殿下,您不是小孩子了。”采新知道李洛痛苦,可眼下,她必须要成长起来,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需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您这样胡闹对什么事都不会有帮助的。”
李洛这才稳了稳情绪,抽泣着问道:“那,她还有多长时间?”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实在说不准还有多久。”采新摇着头:“可能一年,也可能半年,甚至两三个月,谁都不知道。”
李洛垂下眼睛,这噩耗实在太过突然,不久前,她还在怀疑姐姐的不择手段,几日前两人才刚刚和好,可是,长久以来两人之间的裂缝她们还没有时间好好修复,她心中有着一堆的计划,计划着和李洵的出游,计划着如小时候一般腻在姐姐身边听故事,现在看来,做什么都没有时间了。
半晌,李洛终于坚定地看着采新,说道:“我监国。”
李洛在偏殿等了近一个时辰,才等到李洵苏醒过来,她一个箭步就往李洵的寝殿跑去,刚到门口,却看见梁太后和李槿从殿内走出,她心里有愧,见到这两人便立时缩住了脚步,垂着头立在一边
梁太后走到李洛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进去吧,姐姐喊你呢。”
李洛应了声“是”,就朝内走去,到了李洵床边,看见李洵仍旧闭着眼睛,她心里一酸,却强忍着眼泪,轻声唤道:“皇姐。”
李洵应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洛一眼,笑道:“怎么眼睛肿得跟桃儿一样,哭过啦?”
“你骗我,”李洛一开口便哽咽了,在她的印象里,李洵有疯玩的时候,有伤心绝望的时候,有站得笔挺、坐得端正的时候,也有一脸严肃、旁人勿近的时候,却很少有这般虚弱的时候,即便是那年生产,在得知孩儿没保住后,她也硬撑着站了起来,这才多久,她怎么就倒了呢?“你说过你不会死的。”
“你都十八了,这种话还要较真啊?”李洵无奈地一笑。
“当然较真了,君无戏言。”
“人各有命。”李洵又道:“就如你生在这皇家,注定要登上那个宝座,要担起天下苍生之责一样,这就是命。”
李洵拍了拍床沿,示意李洛坐下来,可她却执拗地站着,李洵无法,只得继续说道:“以前总觉得你小,其实实在是我不舍得你长大,大了注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因此能给你担着的我都担着。直到我知道自己不中用了,才惊觉,若再不让你学着长大就晚了。”
李洵说着便叹了口气,这些话她憋在心里许久,如今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我知道你怪我狠,对我有恨,可我不能不对你残忍些,因为你要面对的是我大显朝三万万的老百姓和一群虎视眈眈想取我李家而代之的豺狼虎豹。洛儿,你是大显未来的希望啊。”
“皇姐,我知错了。”李洛哭着跪在李洵床边,扑在李洵身上,说:“只要你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洵笑笑,说:“母后刚刚又跟我提了让你监国的事情,我之前没有答应是怕你应付不过来,可如今,只怕是我应付不过来了。早早让你历练一番,我还能在你身边提点着,总不至于手足无措的。”
“是母后让我监国?”李洛诧异道,又有些疑惑地问:“皇姐信我?”
李洵强撑着坐起来,从床角的小屉中取出一支洁白剔透的并蒂莲,说:“上次那枝被你摔了后,我便命人打了这枝,白瓷烧制的。瓷这东西,看似易碎,可你若不故意摔它,即使将它埋于土中,亦千年都不会化。”说完将瓷递给李洛,又说:“并蒂双姝,同根同祖,同气连枝。此时此刻,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李洛含泪一笑,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洵欣慰了,如今郑国公降了叛军,对大显朝来说,虽是打击,却也让李洵放开了手脚,不用再看郑国公的脸色,惩罚李洛的戏码自然也不用再演下去,此时由李洛监国,时机正好合适,至于八王那边,李洵尚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如今她也只能赌一把,赌八王对李洛的疼惜,对她的忠心了。
既然决定了让李洛监国,那么急需她接手的事情,便是对庶子的战事。李洵道:“现在外面情况不利极了,叛军所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诛佞臣,正统江山’,明白里面的意思吗?”
李洛摇摇头。
李洵又说:“这两年,朕推行新政,破坏了老祖宗的规矩,他们是打着这个旗号来找麻烦的,此其一。其二,允王世子一向自诩为嫡传长子血脉,所谓正统江山,是说我们这一脉篡了他的位。当然,这不过是他们起兵的幌子而已,自古以来,起兵者总是要遭到口诛笔伐,即使登基者英明天纵,也免不了后世的诟病,他们不过是让面子上好看一些而已。”
李洛仍旧不太明白:“可是庶子登基,他们的江山岂不是更不正统?”
“允王已经认了庶子为义子,他们蛇鼠一窝,这点儿事情太好解决了。”李洵叹口气:“朝中一直有庶子的内线,前几日朕派人抓了两个暗中审问,牵扯进去的有一个副相,两个六部官员,甚至京卫营也被他们混进了人,朕这几日大张旗鼓地扫除内奸,今日早朝得到的消息,除去抓了的八人,还有近二十人连夜逃出京城,奔南边去了。”
李洛一惊:“这么多?”
“这些都未必是全部。”李洵叹口气,这年头,有人为钱,有人为利,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自郑国公降了庶子后,朝中便不乏对李洵心灰意冷之徒,这些人即便还在朝廷,可心早都飞向南边了。
李洵又道:“朕早有部署,沿路都派了人守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人现在都已收监,过几日朕就会颁下让你监国的诏书,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些人公开问斩,这是给你立威。”
“那,他们的家眷呢?”
“永远记住要恩威并济,威是给那些怀有二心的人看的;而恩,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李洛点点头,“明白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