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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梁太后总觉得身上乏得很,中午的午觉时间也长了点,可不知怎么,今日中午休息时却总是睡不踏实,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似的。她索性不睡了,招呼了流芳伺候她起床。
面对流芳很明显的疑惑,梁太后笑笑:“睡不踏实。”
梁太后身体一向不好,怕冷又怕热,难得觉得舒服的天就是春秋两季了,饭能多进一碗,觉也能多睡一个时辰。因此在这个时候,听梁太后说睡不踏实,流芳只当是她身体又哪里不好了,赶紧就打算叫人去请太医,开两幅凝神静气的方子也是好的。
梁太后赶紧挥挥手,年纪大了后,药罐子就时常得捧着,任谁都会抗拒。她独自坐了一会儿,又往院子里转了转,还是吩咐流芳叫人去皇帝那看看。李洛和李添都好说,年纪小又健康,没什么好操心的,唯独李洵,身体不好就是她一块心病,偏偏这个女儿又不是个爱惜身体的主儿,这就更让她操心,偶尔心里泛上一股子不安,她都会立刻差人去皇帝那看看好不好,得到回话了才能暂时安下心来。
流芳刚准备退下,却看见有太监进来跪下回道:“太后,东宫来人了。”
梁太后心里一咯噔,莫不是李洛出了什么事?东宫很少过来人,李洛自己就是个闲不住的,有事没事都爱赖在这坤华宫,哪需要下人通报什么事情。正纳闷着,梁太后就看见一个太监哭哭啼啼地进来了,竟然是张小顺,这就确定是李洛有事了,又见他跪下只顾着哭,梁太后急得一跺脚:“到底怎么了?”
“奴才斗胆。”张小顺气还没顺过来,几字一顿地说:“请太后去劝劝殿下,她都在屋外面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谁劝都不听。”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梁太后更急了:“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跪着啊?”
“太后赶紧去看看吧,什么情况让小顺子路上跟您说。”流芳提醒道。
梁太后点点头,示意张小顺起了身,自己扶着他的手就匆匆忙忙往屋外走去。一路上,张小顺便将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自然,该为李洛抱屈的地方,他不会忘了添油加醋一番,因此在梁太后听来,无非就是李洵不分是非地打了李洛,李洛受了委屈,也较上了劲。梁太后无意这么快评断谁是谁飞,听见李洛挨了打,她只问:“伤得重不重?”
“到现在都没看殿下的伤呢。”
梁太后闻言,忙催着抬肩舆的太监们快些走,好容易到了东宫,一进宫门,她就看见李洛直挺挺地跪在正中,理也不理在旁边跪着求她的一众奴才。梁太后心下一揪,赶忙走上前就想将女儿拉起来,不料那李洛铁了心怄气一般,死活不动弹。梁太后再一摸李洛身上,更发现她穿得单薄,情急之下先质问边上的奴才们:“殿下穿得这样单薄,你们都不知道给加件斗篷吗?”说着脱了自己的斗篷就裹在李洛的身上,那斗篷却被李洛一把扯到了地上。梁太后此时急得眼泪也出来了,推了李洛一把,说道:“你是要急死母后吗?”
柳平儿在旁边早已哭成了泪人,此时跪着说道:“太后明鉴,殿下是受了委屈,奴才们轮番着到尚阳宫求皇上,可皇上也生着气谁都不见,奴才们实在没法子了才抗旨打扰了太后,请太后做主,想想办法。”
“这一对牛脾气。”梁太后又急又气,本来已经没了章法,听见柳平儿这么说,马上对流芳说:“你在这看着,哀家亲自到皇上那去。”说完后径直走出了东宫,坐上肩舆又赶往尚阳宫去。
尚阳宫内,李洵也是一肚子怒火,看着桌子上摞着厚厚的几沓子请辞奏章,本就心烦,想着李洛的不争气,心里更是堵得慌,想发脾气可身上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此时也只能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成山的烦心事一个劲地流眼泪。
采新等人都被关在了殿外,此时上上下下一众人也是空着急却想不出办法,梁太后就在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采新立马像看见救星一般迎上去,连礼都来不及行便说:“太后,您去劝劝陛下吧,在屋子里关了一个时辰了,谁都不让进,奴才实在担心。”
“这一对冤家,唱得这是哪出啊?”
梁太后说完,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李洵正心烦,交待了众人都不许进,这时候却听见“吱呀呀”的开门声,正要发火质问,抬头却是梁太后站在门口,她忙收了气,走到梁太后跟前,行了礼,搀住梁太后,声音也软了下来。
梁太后却一把甩开李洵的手,说道:“哀家听说皇帝今日气性大得很。”
李洵一听便知道母亲是因为李洛的事情兴师问罪来了,心下不痛快。对于梁太后明里暗里的些许偏心,李洵并非感觉不到,可也能够理解,毕竟李洛是梁太后的意外之喜,又在梁太后身边长大,倾注了梁太后最多的心血,因此难免多得一丝宠爱。让李洵不痛快的,是梁太后部分时间场合的溺爱和纵容,无关痛痒的事情她不在乎,可学业大事,其实能纵容的?李洵是极孝顺的,尽管心里不舒服,可更怕梁太后真的生气,因此仍旧陪着笑脸:“那丫头逃了一次学还不长记性,朕真是气急了。”
“气急了你就打她,让她在寒天里跪着?跪出毛病来怎么办?你还要让母后再失去一个女儿,你还要再重头培养一次储君吗?”
李洵一听梁太后这话说得重了,赶紧跪下,说道:“母后这话,儿臣真是罪该万死了。可是您说让儿臣怎么办?您看看那桌上,外面是朝臣逼着朕,内里是这个妹妹不争气,您让儿臣怎么办?”李洵说着自己也越发委屈起来,眼泪珠子不争气地“噗漱漱”地掉下来。
梁太后心一软,将李洵从地上拉起来:“你呀,朝政上的事情不顺心就拿你妹妹撒气,她逃课的事情你可问过她一句?”
“左师傅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错?”
“这会儿全宫上下恐怕都知道洛儿早就又拜了侯冠儒为师,她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喜欢左玉仁,你可听进去了?她自跟了侯冠儒,一心向学,勤奋努力,这么久了你可关心过一句?你贬了侯冠儒,你妹妹都没有闲下来,让人出去取了书进来念。你倒好,上来什么都不问,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你还委屈了?”
李洵听了这话倒是愣住了,事情竟是这样的?看着梁太后一脸认真的模样,李洵知道自己误会了妹妹,同时还冤枉了母亲,一时有些羞愧,想想刚刚上演的那一出闹剧,李洵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毕竟是皇帝,难道就这样承认错了?因此,还是嘴硬地问道:“左玉仁好好的,她不好好跟着学,怎么反倒拜了那个疯子?”
“混话。”梁太后骂道:“就冲着这两人谁让洛儿静下心来一心扑在念书上,你也当知道谁当师傅合适些。洛儿以前没当储君时,就爱跟着侯冠儒读书,那时候哪让你这么追着赶着念书的啊?”
李洵捶捶额头,看着梁太后的意思,今天这错自己得完全扛下来了。
“她跟你提过,你何曾理会过她?”梁太后看李洵态度已经完全松动下来,抓紧了机会继续让她内疚:“即便是刚才,她要解释,你又给她机会了?”
“那她伤得?”李洵知道自己再辩也没立场了,只好低下声音问道。
“一直在那跪着呢,谁能看得见她的伤?”梁太后恼得指着李洵说:“你这个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过来。你赶紧给我过去,把她弄屋里去,连罚人都罚不到点子上,她才多大,你让她骨头里着了寒气,以后怎么办?”
“我……我让采新替我过去吧,她这会儿恼我,我怕……”
“你这个妹妹你自己不清楚?你不亲自去,她能起来?”梁太后看着李洵此时悔不当初又有些拉不下脸面的样子,自己气也消了,无奈地说道:“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李洛在院中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感觉自己已经被冻透了,开始时是和李洵赌气,又觉得自己委屈,非要讨一个说法才死命不起来,可慢慢的,她所有的这些委屈都被浑身的酸疼和透心的冷取代了,可却又好着面子不好意思站起来。梁太后来时,她本想扑进梁太后怀里哭一场就顺势被抱进寝殿,可又不知脑子中哪根筋没转过来,她仍旧死倔地跪着,其实心里早就后悔不迭了,就盼着梁太后赶紧回来,不管李洵来不来,她都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梁太后终于回来了,所幸的是李洵也到了,李洛心里一松,回头怨愤地看了一眼李洵。
李洵看见李洛这般模样,心里也是自责不已,可此时也拉不下脸来,只走到李洛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声:“起来吧。”
李洛有心想起来,可腿早就跪木了,身上又冷得很,哪能动弹?梁太后见她仍跪着不动,跟没听见李洵说话一般,只道是李洛仍在赌气,便亲自上前,教训了她两句不可过分,就使了劲将她往起来拉。
李洛吃疼不住,一下子哭出来,含含糊糊地嚷着疼。
李洵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指挥着几人慢慢扶着李洛,又让李洛活动了一下,扶着能站起来了,才让小顺子背进了寝殿,放到了床上。梁太后忙将被子拉开给她裹上,又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李洛浑身发抖,可看见李洵站在床边,还是跟梁太后嚷嚷道:“母后,我不要她。”
“不许对你皇姐无礼。”梁太后沉下脸说道。
李洵看着李洛也没什么大碍,又见她这会儿正生自己的气,自己杵在这里也觉着尴尬,只好摇摇头对梁太后说:“母后,既然有人现在不待见朕,那朕还是回去吧,朕留采新在这里照看着,有事情回朕一声便好。”
梁太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洵刚要走,李洛又嚷嚷道:“你把侯师傅调回来。”说着声音轻了下去,好似不情不愿一般地说:“他心是向着你的。”
李洵一笑,不再说话,出去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