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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冠儒的丧事终于办妥了,皇上重视,这后事自然办得顺利妥贴。出殡之日,李洛不顾劝阻坚持亲送,李洵只得依了,这一下百官自然也坐不住了,沿路设忌的官员竟挤满了道路两旁,再加上凑热闹的百姓,这一场丧事竟是风光无限。可李洛无暇顾及这些,只觉得心下凄凉,看着周围的人群说笑吵闹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侯冠儒是言官,弹劾过的官员不计其数,督办过的案子、被他拉下马的大臣更是不在少数,因此他在朝中声望虽高,可恨他的人不少,这四周的官员,只怕心里庆幸的多,真正伤心的少。
晚上,李洛独自回到东宫,看到杨枝正领着一班新进来的宫女玩得欢,不由得大发雷霆,骂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骂完后也并不痛快,只独自一人闷在屋里。不一会儿,柳平儿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一壶酒递给李洛,笑笑说:“没人了,想哭就哭,想喝就喝。”
李洛也不多话,举起那壶酒就灌了下去,可她到底没这样喝过,先是呛得半天喘不过气,喝顺了竟然不觉得有半分醉意,只是心里越发感慨起来,喉咙又堵上了东西一般难受,终于嘤嘤得哭起来,再接着嚎啕大哭起来,边哭仍边往嘴里灌着酒,一壶酒下肚,她才嚷嚷道:“为什么要把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弄死?”
李洛哭得伤心,几乎喘不过气来,柳平儿并不规劝,只由着她发泄,李洛就这样哭了近半个时辰才感觉累了,声音慢慢地小了下来,她倒在柳平儿的怀里,万分委屈地说:“如今我身边亲近的只有你了。她是我的亲姐姐啊,为什么这样对我?一个是我的亲信,一个是我的师傅,人家说自古没有不忌惮储君的皇帝,说也是她是忌惮我的势力,所以才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除掉。我不信,我不想相信,我不敢相信。平儿,她忌惮我,废了我就好,为什么对付我身边的人?”
柳平儿听了这话大惊,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洛这般伤心,不全是为了张小顺和侯冠儒之死,更多的是因为李洵的怀疑。柳平儿忙问:“这话是谁说给殿下的?”
是谁说的?李洛眯着眼睛用不清醒的脑袋想了想。侯冠儒的灵柩回京后,她忙着帮侯府处理丧事,在停灵的七七四十九天内,她几乎每日都在侯府,回宫时已是疲惫不堪。只有几日,因着朝上的事情,她无暇去侯府,便会去学宫转一圈,回忆一下幼时在这里上课的情形。
那日天色渐暗,她从学宫出来,正往东宫走去,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却突然被冯芸湘拦住了去路,李洛没什么心情听他说话,他却跟了李洛几步,说了什么李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说“殿下一日大似一日,受陛下忌惮也是难免的事情”。李洛听到这话时,脚步顿了顿,内心便升起一股寒凉,那日她是怎么回东宫的,她都不知道了。
“我不记得了。”李洛闭着眼睛回答柳平儿,突然又搂住她:“平儿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我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柳平儿心里不安起来,她知道皇帝和储君的关系总是有些微妙的,可若说李洵忌惮李洛,她并不相信,毕竟李洵心疼妹妹,柳平儿是看得真切的。只是当局者迷,再加上李洛悲伤过度,钻进了牛角尖,这才让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她知道李洛的脾气,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莫说是劝她,恐怕打她骂她都无济于事。柳平儿知道这并非小事,有人传这样的谣言必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心里紧张起来,想再问问李洛,李洛已经倒在一边睡沉了,她无奈,只得叫了两个内监进来将李洛扶到床上,自己又伺候着给更了衣,盖好被子,再叮嘱了值夜的宫女几句,才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想了一宿,柳平儿还是决定将这事先瞒下来,告发上去,只怕不但不能解决事情,反而更会增加李洵和李洛之间的嫌隙。若是自己先慢慢查着,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端倪,到时再做计较,自己总是有凭有据一些。这样挨到起床的时候,柳平儿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翻身起了床,便到李洛身边准备伺候她起床,无奈李洛喝多了,这会儿正难受着,心里又有疙瘩,根本不愿意上朝。柳平儿忙叫厨房先煮了一锅醒酒的汤药给李洛灌了下去,又好言哄了半天终于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架着她上了肩舆。
刚到朝房,外面的钟声便响了,李槿领着众臣正要列班,看见一脸颓丧的李洛,又看她衣冠也不整齐,忙上前替她整了衣冠,不悦地说道:“这样成何体统?也不怕治你失仪之罪。”
“爱治什么治什么?岂是我怕就能免得了的。”李洛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李槿从李洛口中闻到浓重的酒味,马上皱了眉头,说:“多大的人?就敢喝这么多?你今日别上朝了,我给你告假,回去吧。”
李洛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本来不愿意来,此时却鲠直了脖子,说道:“我不回。”外面的鞭声也响完了,李洛干脆往李槿身后一站,说:“姑姑再不走,可要迟了。”
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各省亏空清缴虽还未完,可侯冠儒在下面的铁血手段已经已经将此事的路子打开,侯冠儒去后,户部又派官员下去,从这一个多月的清缴情况来看,已经是顺当了许多了。
朝政之事说到此,又有人提起了庶子之事,庶子回京已一月有余,吴太妃看起来又精神不错,不像是会下世之人,便有宗室亲贵看不惯庶子赖在京城不走的样子,提出是时候让庶子回南山了。
此话一出,朝上皆是一片静默,李洵也是头疼,请神容易送神难,庶子已入宗室,等于皇家认同了他的身份,再遣他出京似乎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她是这样想的,朝中竟然有不少人也这样认同,到底是先帝骨血,哪能流落在外?既然让他入了宗室便是陛下仁慈,再撵他出去成何体统。
反对庶子离京的人中,牵头的是徐茂,隆熹二年大考的榜眼,他本身庶子出身,在家族中本来不受重视,没想到高中后得李洵器重,升迁之路顺遂异常,现在的徐府竟是要靠他来支撑,也无人敢质疑他庶子的身份了。因此,徐茂对庶出身份异常敏感,对于庶子,他自然同情,莫说要把庶子留在京城,就是给他王爵,他也觉得是应该的。
对于庶子是否应当离京,朝中意见不一,李洵暗自无奈,当初让庶子回京,朝上就吵成一片,现在该庶子离京了,朝上又吵成一片,这庶子地位不高,影响倒是不小。
压下了吵闹声,李洵道:“庶子离京之事日后再议,可还有别的事情?”
立时就有一个官员出班,正是顺天府尹,他手执玉笏,弯腰奏道:“启禀皇上,侯冠儒大人昨日才出殡,可人马途经京郊王庄村时,其子侯令全强抢了一村户的女儿。在父丧之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叫人不齿,也为侯大人寒心。只是陛下有旨,侯大人股肱之臣,子女应当恩恤,此事当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胡说八道。”李洛闻言大怒,指着那官员便说:“昨日师傅出殡,本宫一路随行,若是出了这等丑事,我如何不知?”
“殿下虽然随行,可有自己的扈从,并不与侯家人一道,出了这事,他们瞒还来不及,怎会让殿下知道呢?”顺天府尹并不理会李洛的怒气,又对李洵说道:“皇上,那村户昨日晚上便到侯府要人,被恶狗所伤,人今早已经断气了。”
李洛气得浑身哆嗦,侯冠儒得罪了不少人,可现在人刚走,这些人就要迫不及待地算后账了,侯冠儒受陛下隆恩,便要从他的儿子下手,到底是些什么人?李洛争辩道:“这事若是昨晚发生的,你天未亮就进宫来了,又是如何知道的?”李洛看向李洵,期盼着姐姐能稍作维护。
顺天府尹答道:“那人的儿子也随父亲到侯府要人,亲眼看见他父亲被狗所伤,便奔到我顺天府衙门,敲响了鸣冤鼓求救,等臣带着人赶到侯府时,那村户已经浑身是血。臣带着人去拘拿侯令全,可是侯府的人气焰嚣张,说没有圣旨谁都别想踏进侯府半步。”
李洛冷笑一声,说:“那个儿子看见他父亲被狗咬都不上前去救,可见是个混人。整这么一出好戏,不知要图些什么?”
那官员听了叹口气,对李洛说道:“臣知殿下和侯大人师徒感情深厚,只是侯令全并不是个忠孝仁义之徒,这也是坏了侯大人的名声,更何况侯令全口中有谋逆之言也牵扯殿下,殿下若要袒护,岂不坏了自己清白?”
“谋逆之言?”久未出声的李洵眉头一皱。
“回皇上,昨日侯令全拒捕之时,曾口出狂言,说出‘家父乃是帝师’之话,侯冠儒只是储君的文师,却以帝师自居,这岂不是谋逆?”
李洵听了这话冷了脸,深邃地看了李洛一眼,说:“这事儿就交由你顺天府去查,务必查的清楚明白,若侯令全父丧期间强抢名女之事属实,不必回报朕,该如何处置依律法定罪。至于他口出悖逆之言……”李洵顿了顿,叹口气:“想是无心之过,不必计较。”
“臣领旨。”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