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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李洛。李洵松了一口气,可坐在府衙内的官员们却都傻了眼,门口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一个乞丐,这还了得?若这乞丐是个跟吕望归家一般不要命的跑来告御状,这不是打了在座各位的脸吗?知府何肆昌先反应了过来,他沉下脸就招呼着门口的侍卫将这个乞丐拿下。
李洛笑笑,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扔到了何肆昌的手里。何肆昌纳闷地将手中的令牌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看,脸色又变了,变得青一阵红一阵,他不敢相信地看看李洛,又凑到周正的身边,将令牌递到了周正的手里。
“钦差?”周正吐出两个字,又望向李洵,躬身问道:“陛下,此人……?”
李洵这才笑笑,招了招手将李洛唤道自己的身边,这才跟在座的各位介绍了这位“乞丐”的身份,乃是皇帝的亲妹,当朝储君,安阳公主。众臣闻言大惊,原来这位不但是钦差,还是位了不得的钦差。众人互相望了望就赶紧跪倒在地上,给李洛见了礼。
李洵这会却不让众人起来,只说道:“朕并非不信任各位,只是粉饰太平之事朕见得实在太多,这才让三殿下微服先行查探,至于查探出的实情如何,各位臣工心中也都有数,是好是坏,需要三殿下当场明说吗?”
堂下此时鸦雀无声,众人再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之情,各个面如死灰,李洵见状也就全明白了,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觉得悲哀至极,心下一凉,甚至话都不愿多说,只淡淡得对身边的万福说道:“散了吧。”说完揽着李洛离开了。
回到府衙后堂,李洵细细打量起李洛来,发现她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上面大处小处撕开的全是口子,脸几乎脏成黑色,额头上若隐若现地显出一块青紫,胳膊上夹着木板吊在胸前,便皱着眉头说:“朕叫你下来看看,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还有,怎么现在才来见朕?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淮裕灾民乱了。”
李洛的一句话便让李洵心里咯噔一下,关于这灾民闹事的事情,自古也不少见,所谓乱世出豪杰,指不定这些人中就能出一个豪杰,即使没本事打下大显江山,可也足以让朝廷头痛几年了。
李洛注意到了李洵表情的凝重,便将自己如何知道淮裕动乱,在淮裕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回来的大致跟李洵说了一遍,才发现李洵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只好换了语气,撒着娇说:“我本想先收拾一下的,可经过府衙看见里面戒备森严的就知道皇姐在里面,我也顾不得就只好先进来了,我想皇姐了嘛。”
李洵心里也是跟着李洛的一番话大起大落,这会儿心思完全转到了李洛身上,对她是又心疼又忍不住责备,她走之前自己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安全,她倒好,哪乱往哪跑,还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胳膊的伤势看起来也不轻。李洵瞪了李洛两眼,将那只胳膊抬起来想仔细看看,不料刚一碰到,李洛就呲牙咧嘴地喊起疼来,李洵不敢再碰,忙叫人先喊了太医过来,太医一番查看后,说是有些骨裂,但并不严重,只要好生将养就可。说完给李洛胳膊上好药,又开了内服的药方,这就退下了。
李洛凑到李洵身边,央求着说:“皇姐,这几日我只吃了些干饼子,都快饿死了,您先恩准我些吃的,再骂我也不迟啊?”
李洵摇摇头,吩咐了厨房备吃的,又撵了李洛先去洗澡,待众人都出去后,她才坐下来静静思考起安澍和淮裕两省的事情。李洵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两省各州府的官员一丘之貉,将灾情瞒下,这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将叛乱之事也瞒了下来,这便真是置朝廷于不顾了,他们仗着山高皇帝远,庙堂之上又有人撑腰,便自作主张私下解决这些事情,而所谓的解决,不过是一味地滥杀无辜,如此下去,民怨沸腾,又刚好给了叛军机会收买人心,等他们壮大了,又是谁上战场拼命?
李洵叹口气,在这暑热之天,她竟觉得身体微微发冷,若这次自己不南巡,或者说这次没有派李洛先南下,那后果不堪设想。李洵正凝神望着窗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皇姐?”
李洵回过头,看见李洛换了一身女装新衣,显得神采奕奕,便笑着招招手让李洛走到自己跟前,又揽着她,柔声问道:“可像样子多了,吃饱了吗?”
李洛点点头,又关切地问:“皇姐可是在忧虑两省饥荒之事?”
“你刚只说了个大概,可朕已经能想像倒两省百姓之难,你不过探访一下,便差点丢了性命,那如今还困在淮裕的灾民岂不是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李洵又看了看李洛吊着的胳膊,将她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又说:“现在将你知道的和看见的详细说给朕听。”
李洛便从见到灾民饿死在路边说起,说到了遇见陶式兄妹,被困吕望,灾民围城后被赶往乌来山,又说到自己偷听到承州知府说话,再赶往淮裕,碰见乱民,又是如何回到承州面圣。李洵越听面色越是难看,最后更是拍案而起,如今的官场,真的找不出一个刚直不阿的人来了吗?
李洛也是愤怒,见李洵生气,更是恨不得将这些贪官污吏都抓起来杀了好明正典刑,她跟着李洵的话,恨恨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李洵轻微地点点头,并不接话,只说:“你既然派人跟着灾民到了乌来山,叫他们来见朕,朕有话问他们。”
李洛点点头。
李洵又对伺候在旁边的万福说道:“再叫安澍三司和承州众官员前衙见朕。”万福领了旨下去了,李洵便招呼着李洛一同再往前殿上去。
刚刚李洵离开,众官员未得旨并不敢离开,都在前衙候着,此时听李洵要再见,心里无不惶恐不安,因此道了“万安”后,李洵虽叫了“起”,可没有一个人敢起身,都埋着头恭敬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喘。
李洵冷笑一声,盯着跪在下方的官员看了一阵,并不说话,气氛冷得空气中仿佛含了冰一般,仿佛过了许久,李洵才说:“如今知道怕起来,在你们糊弄朕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怕’这个字呢?”下方仍旧没有一人敢说话,李洵继续说:“朕派了殿下下来就是想知道你们有多大的胆子,可朕万万没有想到,你们是胆大包天。灾民每日能饿死成千上万的人,你们敢说老百姓安居乐业;灾民围城闹事,你们敢说天下承平。江中省的吕望府能一天之内将几十万灾民迁往乌来山,你们承州的能耐怕不比这个小吧。有这个心思讨好朕糊弄朕,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肯花点心思真正去为灾民做些事情?承州各府县七品以上官员几十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说一句实话的,朕寒心哪。”
“臣等有罪。”安澍布政史周正老泪纵横地磕着头喊道。
“你们罪犯欺君是头一条,不过朕还想问一句,朝廷今年拨了两百万两赈灾加上你们两省的地方财政支出,银子都到哪里去了?”李洵厉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周正本来年龄也大了,跪了这么久,腿下已经麻木,身体也支撑不住,可此时自己性命能不能保还不知道,所以仍旧挣扎着跪起身回话道:“臣不敢再有隐瞒,户部拨出的银两,经过层层盘剥,到两省手里的本来就没剩多少了,到臣手里的都买了米,派粥派饭的施给灾民了。”
李洵心里一紧,这安澍总督老奸巨猾,所谓法不责众,他这是要牵扯出一大批人来,可面上她不动声色,继续听那老头掰扯了一堆诸如将灾民外迁也是无奈之举的话,意思很明白,灾民人数那么多,里面肯定会有心怀叵测之人,皇上南巡是何等大事,皇上安危更是关系社稷的大事,因此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保证皇上安全。至于城内的种种,也是怕皇上忧心才故意为之,这等烦事由省里大小官员操心便是,至于救济灾民,他们早有办法,决不能再让失态扩大,让百姓流离失所。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得周正老泪纵横,他全是为皇上着想,因此他的一番苦心求皇上体谅。
李洛听见安澍布政史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在觉得来气,忍不住大声喊道:“一派胡言!”
“李洛。”李洵见李洛失了分寸,赶忙制止,又对着众官员说道:“这么说来,你们这么煞费苦心的倒是为了朕好了?朕还要感谢你们了?”正说着,她看见采新走上前来,冲她微微点点头,她便知道是人带来了,又说道:“三殿下这次暗访认识了几个灾民,他们说的话跟你们说的可不太一样。”
周正忙道:“灾民无知,还请皇上明断。”
李洵冷笑一声:“无不无知,你还没有听到又怎么知道?”又对采新说:“叫他们上来吧。”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