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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后终于还是病倒了,连日的气性让她胸闷不适,再加上暑天将至,闷热的气候让梁太后也烦躁不堪,这样熬了几日,她便晕倒了。李洛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勤政殿,她立马赶到坤华宫,却看见李洵也站在床边。
李洛顾不得请安便挤到梁太后身边,只见梁太后面色苍白,嘴唇也无血色,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她是中暑了,再加上心思郁结,这病就发得重了些。梁太后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可仍旧闭着眼睛,摆明了不想见旁边的人。李洛偷偷抬眼看了看李洵,李洵面色也不太好,有些发青,还带着些许尴尬,李洛知道大概是李洵前来侍疾,却被梁太后无视了吧。
“还不走吗?”梁太后张口吐出一句话,眼睛却仍旧是闭着的。
李洵动动嘴,叹口气,转身离开了。梁太后这才睁开眼睛,看见李洛一脸焦急地坐在身边,立马笑着拉了她的手:“吓着了?母后没事。”
“皇姐她……”不知怎么,李洛总觉得这几日的李洵有些不一样,从早朝起她便有了这样的感觉,以往李洵上朝,总是极度专注,而这两日,即便是朝堂议事,李洵也表现出了不耐烦,常常不得臣工将话说完,就匆匆退朝。
“别理她。”梁太后皱皱眉,似乎对李洛提起李洵十分不满意,却仍旧道:“说是来侍疾,若不是她,哀家这疾又从何而来?”
梁太后看看李洛,心里的忧惧越发重了。李洵的多疑狠戾已经成了梁太后的一块心病,若说之前她针对李洛所做的种种尚不足以令梁太后担心的话,那么对李沫的杀心则让梁太后真的寒到了心里。梁太后本以为,李洛是李洵的亲妹妹,李洵打小又宠这个妹妹,不管怎么说,李洛哪怕被废了储君之位,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是无须担心的。
可李沫的出现,让梁太后的这种放心被打破了,李沫跟李洛不一样,他自幼不在宫中,跟李洵也没有所谓的姐弟感情,李洵疑心他并不奇怪,可疑心到要杀了他却未免太狠了些,而这种狠让梁太后开始为李洛担心起来,李洛有时候犯混,不分场合地跟李洵争执,而这些年李洵对这种无理取闹的态度变化也很明显,从一味的忍让到不耐烦再到绝不允许,梁太后都看在眼里,那么之后,李洛跟李洵一旦再起冲突,李洵会不会对妹妹也下狠手呢?
梁太后想到这,心里又不安起来,她紧紧捏住李洛的手:“你姐姐到底是皇帝,那也是你的君主,你既是臣下就要尊重她,老是这样跟她较劲,跟她吵,哪日她真的忍不得了,要废要杀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李洛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从幼时起,梁太后教她的便是她们姐两同根同祖,同气连枝,以后务必要相亲相爱,可到了今天,梁太后的话却变了,变成了她要忍着姐姐,让着姐姐,因为她是皇帝,而皇帝的逆鳞是拂不得的。
李洵从坤华宫出来便瘫倒在肩舆上,自从行刺庶子失败,她的身体便一夜之间垮了下来,似乎是长久以来支撑她的东西被抽掉了一般,她精神开始不济,也很难将注意力专注在某件事上。太医来诊过脉,也只说让李洵休息,可她哪里静得下心来?一方面是要关注李沫的动静,何况刺杀失败后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善后。另一方面,大军征西并不如预料般的顺利,军中疫病尚未痊愈,一批粮草又在半道被烧毁,现在军中怨声载道,军心不稳。
回到尚阳宫,李洵倒在榻上歇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咽了几口饭菜就再吃不下去了,她一本一本地翻看着桌上堆满的奏本,这几日她无心朝政,除了军中急报,其余的她都忽略了,今日随意看了几本,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而李沫逃走之后,朝臣们倒是对此事都噤了声,像约好了一般,谁都没有随意吭声。
翻了两下,李洵又失了兴趣,便叫人摆上围棋,自己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下了起来,没下多长时间,采新走了进来,冲李洵叹口气道:“那冯芸湘嘴硬得很,对庶子的事情只字不提。”
李洵闭了眼:“让他进来吧。”采新刚要出去,李洵却又叮嘱道:“给他收拾干净了再让进来。”
行刺李沫的当日,冯芸湘就被李洵关了起来,派人严加看守着,没有动刑,只是好言劝他交代出庶子在南山的势力,可那冯芸湘就是不说,每日吃饱喝足后就躺倒睡下,这样三日,李洵估摸着李沫若是马不停蹄,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南山,便也不愿扮演什么善人,叫人拿了蘸盐水的鞭子就往冯芸湘身上招呼去,可那冯芸湘仍旧死不开口,倒和一直在李洵面前畏畏缩缩的那个人判若两人了。
冯芸湘进到尚阳宫时,李洵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足有一刻钟之久,那张脸上没有一丝鞭痕,是李洵特意叮嘱的,用刑不能用到脸上,那张脸是冯芸湘进宫的因,还没有果之前,李洵不想就毁了他。
“坐下,”长久,李洵才吐口道:“陪朕下盘棋。”
冯芸湘不知道李洵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谨慎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坐在了李洵的对面。等下人们收拾好了棋盘,李洵拿出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中央。冯芸湘心绪不宁,颤抖着拿出白子也落到棋盘上。一盘棋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冯芸湘渐渐显出弱势,而李洵倒是越下越猛,步步紧逼。
冯芸湘偷偷看着李洵一晚上都清淡如水的脸色,并不在意自己输了多少,此时一盘快要结束,他倒有些轻松了,笑着说:“奴才的这点儿本事,比起陛下实在差远了。”
“没什么,”李洵将已拿起的那枚棋子又扔回棋盒里:“朕只是想知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件事是没有骗朕的。”李洵笑笑,又道:“你这下棋的水平倒未曾骗朕,怎么?没有陪庶子下过棋吗?”
冯芸湘摇摇头:“庶子,志不在这棋上。”
“他想坐朕的椅子,也要看他的本事。”李洵冷笑一声:“凭着他那点笼络人的本事,恐怕这志向也不过是空想罢了。”李洵抬眼深深看了冯芸湘一眼:“朕说的对吗?”
冯芸湘低着头,突然起身冲着李洵跪下去:“这些年,承蒙陛下照顾,奴才并非不懂感恩之人,只是爷对奴才有恩德有情义,奴才决不能忘。”
“恩德?情义?”李洵突然就怒了,李洵一把将冯芸湘从地上拽起来,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说:“你从头到脚的这一身,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你家里人的荣华富贵,哪一样不是拜朕所赐。”说着又盯着他的脸,说:“你这张脸,你哪里配有这张脸。”
这样的李洵终于还是让冯芸湘有了一丝惧意,他抖抖索索地站着,眼泪也流了下来,本就清俊的脸此时多出一份娇嗔之像,不由得让人可怜心疼。李洵恨恨的看着他,眼里也流下泪来,又说:“你若是忠心耿耿,由得你杀人放火,朕都保得你一世荣宠。偏生你宁愿做个下 贱之人的奴才也不愿好生跟着朕,如此,朕由得你先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等到你的好主子了。”
“奴才并非不知好歹,这几年,同陛下的情意奴才也不敢忘,”冯芸湘再次跪拜下去:“奴才自知死罪难逃,只求陛下看在奴才进宫几年的份上,赐奴才一个全尸,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混蛋,”这句话让李洵勃然大怒,她一脚将冯芸湘踹翻在地上:“什么东西,敢跟朕谈什么夫妻?” 李洵说着两眼圆睁,瞪着冯芸湘,说:“这期间的多少恩爱,都让你卖给了别人,你这般舍得,还巴望着朕念什么旧情吗?”
冯芸湘倒在地上,半天没了声响,就在李洵以为自己这一脚竟将他踹晕过去之时,冯芸湘却突然从地上翻身起来,他跪直了身子,冲李洵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红着眼睛道:“陛下隆恩,奴才确实无以为报,奴才只能说,爷他志在天泽城,自然不会只有笼络人的本事,我们爷同陛下是两虎相争,结果如何,靠的是天,是人,并非奴才的几句话,奴才有幸遇上我们爷,又有幸伺候陛下,此生当是无憾了。”
李洵听了这话,手脚变得冰凉,庶子果然筹备地充分,既如此,国内大战一触即发,可五十万大军尚在西边作战,莫说是人马,就是军粮的调拨也非易事。
李洵思忖片刻,便叫人先将冯芸湘带下去关押,带走之前,她又看着冯芸湘,对他说道:“给你一段时间好好祈祷,若是庶子没有动静,莫说是全尸,朕留你一条狗命都可以,可庶子的发兵之日也必是你命丧黄泉之时。你口中的恩德情意在朕看来狗屁不是,你跟在朕身边几年,也应该知道朕的脾性了。”
冯芸湘一怔,对着李洵又叩了三个头,跟着人下去了。 莲开双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