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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武则天的反应还真是大大出乎了薛刚的意料之外。
他的这首诗,当然是剽窃了后世的作品,不过,这个所谓的“后世”,后的并不太多。
也就是再过个两三年吧,有个叫崔融的官员,会受武则天之命,做了此诗来赞颂张昌宗。
所谓唐诗宋词元曲,唐朝的大诗人很多,比崔融有名的人也灿若繁星。
但那大部分人都算是崔融的后辈了,现如今,也就是所谓的“初唐四杰”比他的水平略高。
而且,诗歌的好坏可以从很多方面评论,这四个人只是总体上胜过他。单论及文彩方面,崔融是“为文华美,当时无出其上”。
还有,更关键的是,人家真能拉下脸来去写这种诗,你让骆宾王来写,他也不能答应。
所以,论夸赞张昌宗,这首诗就算是古今第一了,史载“以为绝唱”。
当然了,薛刚不是为了阿谀张六郎,自然不会把原文奉上。张昌宗的原文,总共有一百个字。薛刚掐头去尾,只取了其精华二十个字。
而这二十个字,他又改了四个字,与以前的意义大不相同。
关键在于第一句,原文是“昔偶浮丘伯”,薛刚改成了“昔似宋鲍革。”
浮丘伯是王子乔修道的老师,丁令威是王子乔成仙之后的仙人朋友。
人家原文是说,原来跟浮丘伯修道,后来跟丁令威同游。如今从张中郎的才貌上看,您就是王子乔的转世,只是名字变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
薛刚一改就变成了,你长得像宋文公,行为象丁令威。根据这两点,我判断你的确是王子乔。
从文学水平上来看,与原文差了不止一筹。当然,由于原文的作品水平太高,即便差那么多,这首诗仍然算是上等诗作,对得起王元宝“文可安邦”的名头。
另外,薛刚这么改的主要目的可不是降低文学水平,而要坑张昌宗一把。
宋鲍革就是宋文公的别称。
此人不仅仅在中国古代上的帅哥榜上有名,史书《左传》记载“公子鲍美而艳”,他还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因为帅当上了国主。
宋文公的爷爷,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大名,称霸未成而留下一个成语“仁义之师”的宋襄公。
宋襄公的老婆襄公夫人,从辈份上说就是宋鲍革的奶奶,当然不是亲奶奶。
宋襄公死后,襄公夫人见公子鲍这么帅,春心大动,就想和这个“小孙孙”私通,宋文公当时就婉拒了。
不过,襄公夫人还不死心,为了追求他,广撒财物,为他收买民心。又派人暗杀了宋昭公,手把手地推上了王位。
至于她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最后有没有把宋文公追到手?史书就没有记载了。
薛刚以张昌宗比宋文公,暗含的目的,就是提醒武则天,您这么宠信张昌宗,是不是和襄公夫人宠宋文公相象?
人家可是把宋文公送上王位了,您呢?
就算您从没这么想过,以后张昌宗做大之后,权势滔天,他自己又会不会对那个位置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这样做,既遵了武则天的旨意赞颂了张昌宗,内中又有劝谏之意。
想来武则天冰雪聪明,一定能听出来,而且就算听出来,也不会怪罪。
没想到,人家的确是想到了这个典故,不过关注点却是完全不一样。
“陛下容禀……”
薛刚无奈,只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把暗讽变成了明谏。
最后他说道:“草民虽然不知陛下多大年纪,但看起来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这“老”之一字真虽然从何谈起?实在是冤枉,还望陛下明察。”
“呵呵……”武则天嫣然一笑,道:“虽然明知道你这最后这句口不应心,但朕听了还是很高兴。好了,朕饶了你了。”
“那微臣劝谏之事。”
“张昌宗谋反?不可能,朕借给他七八个胆子他也不敢,王爱卿太过杞人忧天了。不过呢,你愿意对朕劝谏,也算是一件忠君之事。为了广开言路计,朕决定封你个官当当。”
狄仁杰赶紧道:“陛下,朝廷官员升迁各有定制,不可滥施恩赏。”
“狄爱卿不用担心,这点分寸朕还是有的。”武则天道:“朕不是要封他朝廷命官,而是要给他一个临时的差遣。”
“陛下的意思是……”
“朕要封他为右控鹤监监正。”
“啥?右控鹤监监正?”即便以狄仁杰的定力,也不由得被这个官职的名称吓了一跳。
控鹤监是干什么的?有个不太准确的比方,那就是武则天的后宫。
这个衙门专门是为了逢迎女皇而设立,广搜民间,俊俏少年、奇珍异宝、美酒佳肴里面应有尽有。
狄仁杰迟疑道:“陛下,这王元宝,身宽体肥,面目也不大清秀,您……您……”
接下来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不过那暗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您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这种人也想要?”
武则天的脸微微一红,道:“梁国公你想哪去了?朕不是要王元宝伺候朕于枕席之间。”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原来控鹤监是张昌宗为监正、张易之为监副,弄得乌烟瘴气,您和群臣不都多次弹劾他们吗?所以朕就想把它一分为二。左控鹤监仍为张氏兄弟所领,右控鹤监就交给王元宝。”
“但不知左右控鹤监的职责有何不同?”
“左控鹤监的职责与以前大致相同,负责朕的日常生活。至于右控鹤监么,就负责一些临时差遣,以及……监察左控鹤监不法事。”
狄仁杰是眼光长远之人,虽然说王元宝是薛刚,当上控鹤监监正不知是福是祸。但这个机构总是好的,对于张氏兄弟总是个制约。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臣无异议。”
“那王卿你呢?”
薛刚自然明白,武则天虽然说得硬气,其实还是被自己那番劝谏说动了心,想要自己制衡一下二张。
就是不知她一开始真的没想到,还是装傻充愣,故意让自己把话挑明。恐怕还是以后者的原因居多。
那么自己该不该答应呢?
仔细想来,还非答应不可。
自己说不同意,那不就坑了薛敖曹了吗?你说你为国荐才,这这个人才不跟朝廷一条心算怎么回事?
另外,还有更关键的,如果自己今天真的放弃了行动,大仇不能不报,以后该如何入宫见到王怀义?
没有这个职司千难万难,但有了这个职司要入宫就易容反掌了。
想到这里,薛刚道:“如果陛下不嫌臣粗鄙,微臣愿意效犬马之劳。”
“好,朕今天得一佳臣矣!”武则天似乎非常高兴,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道:”“万花开,佳人现,都是吉兆!说明朕真的是天命所归。来,大家满饮一杯,为大周贺!”
“慢!”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人出班跪倒,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您这话得有些早了?”
说话的正是江淮侯徐敬猷。
“嗯?”武则天当时就不高兴了。别看她长得千娇百媚,但此时沉下脸来,真是龙威凛凛杀气腾腾,一时间现场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人人噤若寒蝉。
帝王之威,一至于斯!
武则天站起身来,来到了徐敬猷的近前,缓缓地说道:“江淮侯,朕知道你对朕不满,但念在你是功臣之后的份上,朕屡次优容。不过,朕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如果你不知好歹,朕也不是杀不得你!”
“微臣不敢!”徐敬猷满脸恭谨之色,道:“我并不是要败坏陛下的兴致,实在是有人蒙蔽陛下,微臣不吐不快。”
“谁?”
“就是左千牛中郎将、控鹤监监正,张昌宗!”
“他怎么了?”
“好叫陛下得知,他知情不报,犯了欺君之罪。”
武则天眉头微皱,道:“此言怎讲?”
“御花园内并非万花齐开,有一种花不仅没开花,连花骨朵都没一个,张昌宗明知如此,却没有告诉陛下。”
“果然如此?”
“您若不信的话,请移驾观瞧。“
“头前带路。”
众人随着徐敬猷来到了一处花圃之前,果然有一种植物仅有绿叶几点,其余全无。
武则天寒声道:“这是什么花?”
张昌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道:“是牡丹,万花齐开,唯牡丹未开,微臣怕搅了您的兴致,所以一直未提。”
“你……”武则天还是不忍心惩罚自己的爱郎,深吸了一口气,道:“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朕不怪你。千错万错,都是那牡丹之错,张天佑!”
“微臣在。”
“给朕写一道圣旨,罢黜牡丹神。”
“喏!”
张天佑虽然人品不好,但文才却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官至当朝太师。当即刷刷点点笔走龙蛇,写了一道圣旨。
武则天一伸手,有太监递来了玉玺。
说来也怪,这玉玺一落下,薛刚就感觉一阵如同撕扯灵魂一般的痛苦传来,直疼得他汗出如语,牙齿战战。
“卧槽!”薛刚内心深处忍不住暴了句粗口,道:“麻子不叫麻子,百花仙子你这是坑人啊。这就是损失不大?恐怕就是五马分尸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吧?真特么的疼啊,快点结束吧!”
结束?想得美!不仅如此,薛刚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黜落了牡丹神位,武则天还不解气,道:“烧!给朕把长安城的牡丹全部烧尽。然后,再把它的根挖出来,葬于洛阳城外的邙山。”
徐敬猷往前凑了凑,道:“陛下,您恨牡丹,可以把长安城牡丹的根也烧了,为何还要给它一条生路呢?”
“哼,生路?”武则天冷笑道:“朕虽能罢黜牡丹神,但人力有时而穷,新的牡丹神总会产生。天下牡丹以长安居多,你说朕把它们迁于邙山,新的牡丹神会产生在哪里呢?”
“也是邙山。”
“正是,新生花神难以移动,邙山又沟壑纵横偏僻凄凉。朕把它迁往哪里,就是要关押新牡丹神。谁让朕一时不痛快,朕不仅让他一辈子不痛快,他下辈子也别想痛快!”
“陛下圣明。”
圣旨一下,万人从命,霎时间长安城燃起了无数的火头。
于此同时,由于还没和牡丹神位完全拨离,这把火也烧到了薛刚的头上。
既有神位分离之通,又有烈火焚身之苦,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薛刚忍不住痛呼出声,道:“啊~”
武则天微微一愣,道:“王爱卿你怎么了?”
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忽然,身旁的徐敬猷嘴一张,一缕寒芒直奔她的面门。
“贼子敢尔!”武则天惊喝道。 反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