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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刚泛起鱼肚白，黄菜花便起床收拾了一番，她还特意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纸条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她的挎包。那张纸条正是杜如梅新婚那天王老师写的他们家的地址，她一直细心保存着。王老师是省城人，何不请他带我们去看看呢？肯定比自己四下乱窜省事多了。她打定了主意转身猛地摇了摇还在被窝里酣睡的王勇。
王勇翻了一个身极不情愿地半眯着眼睛：“你干嘛？”
“快起床。”
王勇朝窗户瞥了一眼：“天都没有亮，你慌啥子呢？”
“快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冷飕飕的。”
“你再不起来我生气了。”
王勇即刻钻出被窝来笑嘻嘻道：“我要吃鸡蛋，把昨晚消耗的能量补回来。”
黄菜花红着脸道：“快起来吧，还有骨头汤呐。”
王勇忙笑着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东西收拾好了吗？”
“啰嗦，还用问吗？”
“嘿嘿，有媳妇儿就是好。”
黄菜花拍了拍他的手臂：“快松开你的手，我下去弄早餐。”
王勇松开手臂望着黄菜花下楼后他又缩回被窝绵了十多分钟才起来床洗漱。
王勇收拾妥当才看了看时间：“你看还有一个多小时呐，像催命似的。”
黄菜花瞥了他一眼：“早点准备妥当等着总比手忙脚乱好吧，不然不就是掉了这样就是丢了那样。”
“呵呵，听起来好像还是你有道理。”
“你说还带点啥？”
王勇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带啥？我们又不是去走亲戚朋友。”
“我就是去朋友家。”
王勇细细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去那个王老师家？”
黄菜花点了点头。
“那带点我们常坪镇的风味。”
“我想来想去就带了点我做的咸菜和腊肉，反正他们两口子都爱吃。”
“那就这么着吧。”
“不小气吧？”
王勇笑了笑道：“很大方了。我们王家大厨的手艺，以后不是谁想吃都能吃得上的。”
黄菜花瞥了他一眼：“你不吹牛会死啊。”
“还没出门呐，不许说死。赶快把你刚才说的口水沫子吐掉。”
两人打了一会儿嘴仗直到气鸣声响个不停才以前以后地出了门去。
客车翻过了一道小山梁王勇已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噜，黄菜花替他盖了一件绒衣，她斜靠在车窗玻璃一侧，两眼半眯着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路况。
两人抵达省城后换乘了一辆市内公交车，沿途打听了好几位路人终于找到了门牌号。
愣在大门口彼此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一切都超乎于他们俩的想象之外吧。面前的这栋楼是两楼一底的中西结合建筑，灰墙碧瓦，铁花镶嵌的廊檐迂回别致。圆拱形的窗户和有些斑驳的咖啡色大铁门都紧闭着，屋内没有灯光，看情形主人并没有在家。
王勇仰起头缓神来啧啧地赞了一番，随后他仍旧半信半疑地问道：“菜花，那地址不会写错了吧？”
“怎么会呢？”
“那难道王老师家以前是大商贾或者是大干部？”
黄菜花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如梅姐这么好福气。”
“呵呵，羡慕妒忌了？”
黄菜花撇了撇嘴：“才没有呐！”
王勇笑了笑：“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吃，过一会儿说不定主人就回来了。”
此刻，如梅小百货商店还没有打烊。店里内最醒目的是那两排货柜，上面挤满了副食品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在货柜旁边是一个小柜台，靠大门左边是一台缝纫机，门板上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小纸板，上面写着来料定做，修改、缝补字样。杜如梅正坐在缝纫机前修改裤脚边，在王志强再三催促下，她才停下活计去里屋吃晚饭。
杜如梅一边吃饭一边道：“那个租客啥时候搬进去住？”
“说是看了日子，要大后天搬吧。”
“呵呵，大城市的人也信这个？”
“倘若不信那才不叫中国人呐。”
“你好像很瞧不起中国人似的！可你自己不也是中国人吗？”
王志强笑了笑：“没办法，不由得我选择呀。”
“说不过你。下午你姑姑来过。”
“她找你干嘛？”
“她说来看看我，问我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谢谢啦。”
“不是指这个。”
“她在我们店里参观了一下，然后问了房子的事情。”
“呵呵，我就知道，她还在打房子的主意。”
“我看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你不知道，在文革的时候她是毅然决绝与家里所有亲人划了清界限的。”
“唉，你都说了那是个非常时期，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何况当时全国的小青年都那样。再说你就这么一个亲人了难道还要记恨一辈子不成？”
“那是我童年的烙印，除非……”王志强看了杜如梅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杜如梅抬起头：“除非啥？”
“除非人死了，只有死人没有思维。”
“呸，呸，以后不要说死啊死的。”
“我当然不能死，我还要看着我儿子长大呐。”
“倔脾气，希望我的孩子别随你。”
王志强微微笑了笑伸出左手摸了摸杜如梅隆起的肚皮高兴道：“吃了饭我陪你出去走走，可不能总坐着。”
两人正说着有人前来店内买烟，杜如梅忙放下筷子站起身对王志强道：“还是我来吧，你不是说我要多活动吗？”
王志强满脸堆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坐了回去继续吃饭。
黄菜花同王勇填饱肚皮后再来到王志强家发现大门依然紧闭，屋内还是一片黑漆漆，没有丁点光亮。两人就地址的真假争执了几句，最后在黄菜花的坚持下决定再等半小时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王勇拽着黄菜花的手臂准备离开时，杜如梅夫妇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杜如梅看见黄菜花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连忙快步迎了上去：“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黄菜花撇开王勇的手上下打量了杜如梅一眼：“好久不见，你养得不错呀，都是王老师的功劳哟。”
杜如梅一脸幸福的表情：“你们来多久了？”
“嗨，来好一会儿啦。”
“店里生意好吗？”
“挺好的。”
杜如梅拉着黄菜花的手甚是热情道：“走，上我家里去。”
黄菜花不由得一楞：“这不是你家？”
“嗨，我们两个住这么大太浪费了，刚租出去。”
黄菜花又仰起头看了看楼房：“我说呐！你真好命！”
“嗨，误打误撞。”
“呵呵……”
王勇见两个女人欢喜地聊着，他不好意思地同王志强握了握手，两个男人一边相互问候着一边紧跟在女人身后。
过了马路，王志强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站住脚：“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吃过了，顺便给你们带了点自家做的咸菜和腊肉。”王勇拧着袋子笑了笑。
王志强即刻接过袋子：“太客气了，我来拧着。你俩这次来省城肯定是有别的事吧？”
“是呀，的确有事求教于你。”
“嗨，啥求不求的。到底啥事？”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