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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仿佛舍不得离去似的。雾霭轻笼，风在乡野肆意涂抹，近处的是黄橙红，远一些的山峦是渐变的铅色。
常坪镇比往日安静了许多，油纸伞下的面容仿佛也多了一丝凝重，他们紧裹着风衣步履匆匆。
杜如梅独坐在裁缝铺里双手托着腮两眼无神地望着泥泞的大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天天盼望的那个人并没有如约定的日子出现在她面前，特别是近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干活也没有半点激情，隔壁大婶小孩的裤子送来裁缝铺两天了，她还没有给人家修补好，其实照她往日的速度也就几分钟的事情罢了。
她只管呆呆地坐着满脑子反反复复想着和他认识的场景，当时下着大雨……她又想起两人分别前一晚他对她说的那些甜蜜的话儿，至今她还记得她当时面色是红扑扑的，心儿是狂跳不止的，他的眼神是温柔多情的……
杜如梅正想得入神，隔壁大婶双手遮着头突然站在她的裁缝铺前急切地嚷道：“杜师傅，杜师傅。”
大婶连续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只见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是来拿裤子吗？”
“想啥子呢？不会是想你男人了吧？”大婶凝视了杜如梅一会儿见她不说话随即收敛起笑容，“哎呀，他好像是有一阵子没来了呀。你们吵架了？”
杜如梅摇了摇头淡淡道：“他回老家办事去了。”
大婶故作夸张的表情：“啊哟，这都大半个月了吧。啥大事也都该办完了呀。”
杜如梅瞥了大婶一眼，那神情似乎大有看她笑话的意思，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又不能冲人家说出生气的话来，她生怕大婶再说些她不爱听的话，还是赶紧打发她走人比较好。她忙低下头去调好针头：“这两天只顾着赶几件大人衣服。呵呵，你稍等一下，马上给你弄好。”
“呵呵，谢谢。”
只听缝纫机一阵哒哒声后，杜如梅便把补好的裤子递了过去：“让你等了几天，就不收你的线钱了。”
大婶高兴地提着裤子看了看：“这机器缝的就是好！杜师傅，中午上我家吃饭吧。”
“不客气，我还要赶活儿呐。”
“那谢谢了。”大婶笑了笑预转身离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又转过身走了几步凑了过去小声道：“这省城的男人呀总是要回去的，你可要当心些，我见得太多了。”
“嗯，谢谢提醒。”
“以前好多知青回城就像断线的风筝。唉，不知道骗了多少乡下妹子呀。作孽呀。”
杜如梅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可她表面依然装作镇静地站起身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机器上的线头和灰尘一边淡淡道：“王老师可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
“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杜如梅没有出声，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故意拍打衣服裤子上的灰尘。
大婶微微笑了笑瞥了杜如梅一眼心里暗想：哟嗬，这好心还当驴肝肺了！要不是看在你给我儿子补裤子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呐！她撇了撇嘴甚觉无趣地离开了。
杜如梅伸长脖子朝门外看了一眼早已不见大婶的影子，她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想起大婶刚才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是也不能因为人家晚回来几天就确定人家是骗子嘛。或许他只是遇见麻烦事了呢？也或许突然生病了呢？呸，呸，她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好的时候不要想太好，坏的时候也不要想太坏，说不定等雨停了他就回来了。她趴在案板上连续吃了七八个桔子后，渐渐的那焦虑不安的情绪似乎安定了许多。只见她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坐在缝纫机前认真地拿着几块布比划了两下，一阵响亮的哒哒声又充盈在铺子的每个角落。
午后，雨还在间歇性地飘着。杜如梅细细端详着一件刚完成的宝蓝色上衣，她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衣服口袋处的缝线走得不顺眼，其实那两条缝纫机针线也还算挺直，可她目测着斜了很多，似乎针线之间的间距也没有其他地方细密，她毫不犹豫地拿着小尖刀一把将其拆开重新坐回缝纫机前。当她调好了针头，机器还没开始转动门口突然站着两个人故意挡住了她面前的亮光。
杜如梅忙抬起头惊讶地瞪大眼睛：“妈，伯娘，你们怎么来了？”
杜如梅母亲爽朗地笑了笑把一个大包放在案板上：“我们怎么就不能来呢？”
杜如梅笑了笑顺手把袋子里的桔子分了一些给她们，然后又看了看案板上那个包裹不禁道：“这是啥呀？”
杜如梅伯母即刻道：“是你妹妹的几块布料，麻烦你帮忙做几身新衣服。”
杜如梅打开包裹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两块不同面料的大红花布和一块藏青色灯芯绒，她不禁抿嘴笑出声来本想说这也太土了吧，可又不好意思说得这么直接。她伸手摸了摸面料便改口道：“这面料是挺好的，就是这大红花会不会太艳丽了？”
杜如梅伯母道：“就是要艳丽，你妹妹下个月出嫁啰。”
“啊！这么快呀。”
“是呀，你可要帮我提前赶出来哟。”
“没问题，有量过尺寸吗？”
“你就照着里面那套旧衣服的尺寸做，款式由你定。”
杜如梅伯母吃完手里的桔子然后举起右手把桔子皮扔到了街对面：“如梅，你准备啥时候出嫁呀？”
杜如梅看了母亲一眼大声道：“我不着急。”
“可我和你妈都替你着急呀。”
杜如梅又看了母亲一眼笑道：“那你们替我去吧。”
杜如梅母亲瞪了她一眼骂道：“死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
杜如梅吐了吐舌头：“哎呀，开个玩笑嘛。”
杜如梅母亲瞟了一眼她的伯母严肃道：“幸好没有外人，否则会让人家笑话你没家教。”
“呵呵，就是因为没有外人我才这么肆无忌惮呀。”
杜如梅伯母笑了笑：“嗨，你妈那是小题大做，我可没介意。”
杜如梅看了母亲一眼她突然拍了拍脑门：“妈，你们吃饭没有？我还没吃饭呐。”
“啊！你有这么忙吗？”
“是啊，还有好几件衣服没做出来。”
“那我去给你做碗面条吧。”
“谢谢妈，炉灶在后门口。”
待杜如梅吃完面条，杜如梅母亲才问道：“那位老师呢？”
杜如梅故作不知地耸了耸肩：“哪位老师呀？”
“就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个，今天刚好我和你伯母来了赶紧去叫他出来见见面吧。”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