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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强上完课同周主任说了两句话便急急忙忙地回了家。他一进屋就连忙关上店门并上了锁。杜如梅见他神色严肃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着她,她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出啥事儿了?”
王志强转身笑了笑:“没啥事,你别慌张。”
“那你关着门干啥呀?”
“我找资料。”
“找资料也不用关门呀。”
“嘘,走,进里屋再说。”
杜如梅听完王志强的讲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姑姑这人真让人琢磨不透。”
“有啥可琢磨的。她就是一个把自身利益看得高于天的人。”
“不至于吧,我看她也不像心眼挺坏的那种人。”
“毒蛇再装可怜也是毒蛇。”
“你干嘛这么说她,好歹也是你亲姑姑。”
“哼,我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奶奶亲生的,怎么一点都不像王家人呢?”
“怎么了?”
“嗨,家丑不可外扬。”
“可我现在是你们王家媳妇儿,还有啥我不能知道的呢?”
王志强抿了抿嘴:“好吧,我就大致给你讲讲吧。”
杜如梅听到一半不禁揶揄道:“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
王志强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一九六九年王慧在《中国青年报》上登了那则与断绝父母关系的启事后,第二天就带着一帮人把家里砸了一个稀烂,然后从我爷爷身上跨了过去耀武扬威地出了大门。”
杜如梅揉了揉泛红的双眼:“我的妈呀,这还是人吗?简直猪狗不如!”
“就这样我爷爷一病不起,没有熬过半月就随我奶奶去了。”
杜如梅擦了擦眼角:“那你当时在干嘛呀?”
王志强紧攥着拳头:“我也想干点啥,可,可我一个七八岁小孩能干啥呀?”
杜如梅吸了吸鼻头紧拽着王志强的胳膊:“唉,太惨了。”
“嗯,这世界上最大的残忍莫过于被至亲的亲人出卖、践踏、羞辱……”
“……”
“你说在那种环境里,人是不是很绝望?”
杜如梅心疼地摸了摸王志强的面庞默默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爸去做了掏粪工,白天干活,晚上再被拖出去批斗,每天能有三小时睡觉时间就是很享受的事情了。这样熬了半年多吧,我爸实在不堪忍受那种精神上的摧残与肉体上的折磨,就……”
此刻,杜如梅的眼泪如大雨倾盆,一发不可收拾。
王志强吸了吸鼻子:“在我爸过世一个礼拜以后,我妈才收到我爸的绝笔信,我妈当晚就要上吊随爸而去,却被我硬生生地给拽了回来……”
王志强想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得泣不成声,他停顿了许久才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杜如梅抹了一把泪珠,心潮起伏,她紧依偎着他:“别难过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把日子过好,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其实我的抗压能力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被迫锻炼并被迫快速长大成熟。要想活下去首先要使自己内心变得足够强大。”
“唉,可怜的。这怪也只能怪那个运动。”
王志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松开拳头淡淡地:“怪只怪爷爷自己傻,当初要是把药铺,房产全部卖掉学那些商贾、学者跑国外去不就不用落得如此下场么?”
“嗨,谁知道呢?这人又没有长后眼睛。”
“抗日期间,我们王家药铺的药品几乎全部捐给抗日前线。”
“嗯,说明爷爷是一个有大爱的人,是民族英雄。应该倍受我们后人敬仰。”
“把一个对民族有贡献的人迫害死了然后再来说敬仰的话,哼,你不觉得很悲哀,很讽刺吗?”
“可人已经死了,又不能重新再活一回。”
王志强痛楚地抱着头没有再说话。
“别难过了。自有老天爷来惩罚他们,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王志强拽着杜如梅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我没事。嗨,我突然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啥事?”
王志强站起身双脚踩在凳子上将衣柜顶上的一捆书搬了下来。他小心翼翼解开绳索,掀开包裹着的毛糟糟的尼龙袋然后轻轻撕掉外面包着的两层泛黄的报纸露出一本杂志封面,一大摞资料书映入眼帘。
杜如梅从来没有见他动过这摞书,只是看见他无论走到哪儿总是带着它们,仿佛很重要又仿佛不重要。毕竟她读书不多,也不好意思问。
这会儿,她见王志强翻着一本不起眼的杂志,目光游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她的好奇心驱使凑了过去:“你在找啥子?”
王志强从书页中间取出一张《中国青年报》轻轻抖了抖然后打开,他指着左下角一个很醒目的标题:“如梅,你看,这就是王慧登的启事。”
杜如梅紧盯着那几行字不由得念出声来,念完后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天呐,原来都是真的呀!”
“你以为我在编故事?”
“不是,我是不敢相信她真做得出来。”
“你没经历过,你肯定想象不出来。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王志强又站在凳子上将放在柜子上面的那口漆痕斑驳的小红木箱子抱了下来。这口木箱子从王志强十岁开始就一直忠实地陪伴在他左右。
杜如梅见王志强拿着一个小水果刀不禁吃惊道:“你要干嘛?”
王志强默不作声地掀开箱子顶盖,拿着小刀从右侧边中间轻轻划开,原来整个内膜包裹的是一层纸板,只不过在纸板上涂了一层与外壳一样的油漆而已。他慢慢地沿着缝隙往外拉,不一会儿一整张纸板就被他揭了下来,夹在里面的两个牛皮纸信封便落在箱子底上。
杜如梅紧缩着双臂屏住呼吸很是木讷地站着,她偷偷瞟了他一眼,但见那方形的黄皮肤上泛着油亮的光,目光如炬,上牙紧咬住下嘴唇,一动不动,仿佛是电影里面那个特工从银屏走了出来伫立在她的面前一般,她抖了抖双臂感觉着他的机智与冷峻,闪烁着崇拜的眸子,看得她如痴如醉。
王志强举起两个牛皮信封看了看,保存甚是完好,他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他抬起头望了杜如梅一眼:“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好看呀。”
“我一个男人有啥好看不好看的。”
“真的,我突然发现你很,很,很英武神气。”
“是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像电影里面的男明星,很威风。反正就是很酷酷的样子啦。”
王志强被她逗乐得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他晃了晃两个信封:“你猜这是啥子?”
“肯定是爸妈的信。”
“猜对了一半。”
王志强挥了挥右手:“这是我爷爷写给我妈的信,准确的说是遗嘱。”
杜如梅不胜好奇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
杜如梅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展开,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念出声来:“我相信时局不会一直这样动荡下去,总有拨乱反正的一天。也许那一天我是看不见了,可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另王家仅存下省城某某街十五号这处栖身之所,将来就留给我的乖孙王志强。
望祖宗庇佑,得幸保全……”
王志强接着道:“如有那一天,家祭毋忘告之一声。王元宏字。一九七零年三月十五日。”
“厉害,你都能背下来呀。”
“我也是靠背爷爷这封遗嘱才一直激励自己鼓励自己,否则我肯定撑不下去。”
“呵呵,爷爷很有远见。”
“那当然,他老人家好歹也是我们王家的掌舵人呀。”
杜如梅缓缓坐在椅子上:“我明白了,你是要拿这些去和姑姑打官司。”
“我才不和她打呐。反正现在房契上的名字是我。”
“那你把这些找出来干啥?”
“这是资料,我准备写一篇自己报道自己的文章,明天去报社发了。”
“你是要将这些公布于众?”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