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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渐渐散开,曹佑凤坐在门口正在聚精会神地纳着一双男士鞋底,当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头去瞟了一眼左边屋檐,瞪大眼睛道:“你表姨不在家?”
许志辉擦了一把脸又喝了一口茶,他在母亲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道:“姨父不在家……”
曹佑凤阴沉着脸:“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啥子?”
“面条。”
曹佑凤面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她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表姨说啥子了?”
“她说要办了订婚仪式后如梅才能过来。”
“就她讲究多。存心想着法子让我多花点钱。”
“表姨的意思是怕村里人说闲话。”
曹佑凤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嫁女儿的情景,她何尝又不是这样呢?她自个儿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干脆再选一个好日子把订婚仪式和打地基同时办了,倒是一举两得。她想到此便高兴地望着许志辉道:“那就请人看看黄历摆两桌,成全她的面子。”
许志辉面露喜色道:“您同意了?”
“我为啥不同意,是我娶儿媳妇呐。”
“我就说嘛,我老妈是最讲理的人啦。”
曹佑凤即刻板着面孔道:“谁,谁说我不讲理呀?”
“没,没有。”
“谁敢讲,我撕他的嘴去!”
许志辉道:“您想多了,我就随便这么一说。”
“对了,志勇说你建房所用的木材,他全包了。”
许志辉喜出望外道:“真的?”
曹佑凤盘算着:“再刨除你自己的木工费,基本花不了多少钱。”
“那就比大哥家的房子再大些吧。”
曹佑凤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笑出来:“这肯定是你表姨的主意吧?”
“我自己的主意,这几年除了交给您的那些,我还攒了一点。”
曹佑凤见儿子这么勤俭不禁喜上眉梢:“那你还需要家里帮多少?”
“五六百吧。”
这的确出乎曹佑凤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她这个二儿子还挺争气。自林场工作那件事后他就一直表现得沉默寡言,她还曾为他担心了好一阵子,生怕两个孩子之间就此产生了隔阂。望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曹佑凤不禁放下心来:“这个钱就算我和你爸对你的鼓励,不用你们还了。”
许志辉心里一阵激动,可他还是不好意思道:“这不好吧?大哥知道了会有想法的。”
“放心吧,他们谁都不会有意见。”
“呵呵,那我去李家了。”
“李家?”
“村西边的那家,刚才路上碰见的。”
许志辉回头瞟了母亲一眼不免补充了一句:“是做大门。”
曹佑凤沉思着,仿佛努力搜寻了一番:“就是用柴火棍子当大门的那家?”
许志辉点了点头。
曹佑凤站起身:“等等,他家,他家会给工钱吗?”
“瞧您说的,人家儿子在县城做小买卖。”
“那又能说明什么?”
“您可别拿老眼光看人,李子根给他爸买了收音机,说再过两天给家里买电视机呐。”
曹佑凤瞪大眼睛道:“就是那个喜欢打架的李子根?”
曹佑凤往院子外面走了几步,目送着许志辉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
许村长脱掉雨衣在屋檐下抖了抖水珠,他瞟了曹佑凤一眼:“你瞅啥呢?”
曹佑凤忙进屋端上一杯热茶杯递了过去:“听说李子根挣大钱了。”
许村长接过曹佑凤递过来的杯子,垂下眼睑干咳了一声道:“好事儿啊。你不会是眼红人家了吧?”
曹佑凤不屑地挥了挥手:“他家请志辉做大门去了。”
许村长喝了几口茶抿嘴笑了笑:“往后啊,只要你不懒都会过上好日子。”
“呵呵,你又听到啥新闻了?”
“现在国家在倡导大力发展生产力,鼓励大家搞副业。”
“啥叫副业?”
“简单些说吧,就是除了把地种好外,还可以做些别的。比如办养鸡场、养猪场、开百货店、旅馆、饭馆等等。”
“听着就让人激动万分,那我们家可以发展啥子呢?”
许村长又喝一口茶:“暂时还没有想好,听说许菊儿家和几个村民准备联合办一个砖瓦厂。”
“那你赶紧想法子呀。”
“这可不是着急的事儿。”
“那你就不担心村里个个成了万元户,我们还在原地踏步?”
“你妇道人家懂个啥!要谋思而后动。”
曹佑凤撇了撇嘴,带着几丝轻蔑的口气:“我可不甘心落在人家后面,尤其不能输给像李子根家那样的人户。”
许村长转过头去取过他的烟斗往里添了一些细烟沫子,擦了一根火柴点着后猛吸了几口,他望着闪烁的火星子以及面前那一缕薄烟雾,思绪纷纷。说不着急那定是他的托词,可他一时拿捏不准做什么好,他思来想去决定明天去一趟常坪镇邮电所给他的弟弟许场长打一个电话,弟弟毕竟是读书人又见多识广,他相信他。
曹佑凤撇嘴笑了笑:“我妇道人家咋的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派头的过气村长了。”
许村长瞪了曹佑凤一眼扔下他的烟袋子,只听叮当一声响跌去了大门背后的角落里,他没有理会双手背在身后跨出门槛,大步走到田坎边望着绿油油的菜地轻哼了一声,我就不信我老许致富会落到其他人后面!
曹佑凤瞟了一眼,不由得偷偷地笑了笑,继续低着头做了一会儿手里的针线活。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的眼睛有些辨认不清针线头了,她摇了摇头把针别在鞋底边上将它们收放在一个小簸箕里,心情极好地去了灶屋。
山村里的浓雾还没有散开,细密的水珠集结在草尖晶莹透亮。许村长放下筷子提着人造革小黑方包出了门,他照例去田埂上看了看他的庄稼长势才放心地朝常坪镇的方向走去。
到了常坪镇后他没有直奔邮电所,而是去集市上溜达了一圈,又把两条街丛头到尾逛了一遍,还特意去供销社看了看。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就数供销社了,售货员仍旧是那副爱理不理的老面孔,货还是那些货。他心里不禁琢磨着照这么发展下去,这供销社被淘汰被取而代之的命运最多不会超过五年。他边走边思考着,脑子似乎渐渐有了一个雏形。他想到这儿内心突然有些激动,就好像自己突然年轻了十岁似的,他瞅了瞅邮电所的方向并加快了脚步。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