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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时许，县城的王家馆门口突然站着两个年龄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女，看样子是夫妻结伴而来。他们并没有即刻进店门，只是紧裹着呢子大衣整个脑袋都用黑色羊毛围巾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伫立在台阶下面凝神静气地看了一会儿招聘，又望了望进进出出的客人，不禁相视而笑。只听男士说道：“客源如此，想必味道不错。”
女士点了点头并伸出手臂挽着丈夫的胳膊进了店门并找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小燕子即刻迎了上去：“请问二位需要吃点啥？”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并取下围巾，男士很是绅士地点了点头：“有菜牌吗？”
小燕子即刻递了一张油墨印刷的菜单，男士一把接过去看了看随便点了几样，小燕子迅速记在一张小本上便飞快地去了后厨。
女士环顾了四周笑呵呵道：“感觉还真不一样，这服务员好像是经过培训了似的。”
“嗯，看来这孩子有两下子，下海经商或许是她的强项，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嗯。”
两人正说着话，小燕子又跑了过来：“天气这么冻，两位需要喝点儿酒吗？”
男士转过头来微笑道：“你们这儿都有些啥酒？”
“只卖一种好酒。”
“哟嗬，口气不小哇！”
“您品尝便知！若不好，不收钱。”
夫妻两人瞪双眼相好看了一眼并点了点头，男士道：“那来一瓶吧。”
“是要普通装还是精装？”
男士笑了笑道：“既然是品酒，就精装的吧。”
小燕子高兴地上了楼：“杨姐，来一瓶精装酒。”
“哟嗬，小妹就是做销售的料，你不在我这里工作纯属浪费。”
“谢谢杨姐。”
“好好干，你这一月下来提成可比县城好多单位的工资高呀。”
小燕子喜滋滋地道了一声谢便抱着酒瓶下了楼。
杨玉琼见小燕子走开了她才恍然想起何不下楼看看她到底有啥销售技巧呢？她忙关上门也跟着下了楼。
她这一下楼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原来她发现她的父母正坐在角落里慢慢品酒呐。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心情大好。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见个面，突然她的父亲正向她微笑招手。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怯怯地叫了一声爸妈，便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等挨骂。
可她没想到她的父母却冲她一个劲儿地笑并站起来紧拉着她的手，体味着手心里的温暖，她一时泪眼迷蒙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瞬间时光倒流，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她牙牙学语的时候。
在小城愉快地住了两日，杨玉琼的父母便决定回省城。清早，风不紧不慢，半空里有几片雪花在翩跹。车站里人影稀疏。杨玉琼父亲特意把朱泽云叫在一旁说了一会儿话才上了车。
目送客车走远了杨玉琼才回过头来瞥了朱泽云一眼：“你和我爸说什么了？”
朱泽云低着头望着脚尖：“我啥也没有说。”
“那难道是舍不得你老师走？”
朱泽云抿嘴笑了笑随即抬起头瞟了她一眼：“老师说如果我不调回去就接替老冯。”
杨玉琼不由得一愣，她慢慢地往前走着，如果他回省城就是在别人手底下干活，自是少了一些自由；若是接替老冯就等于以后县文化馆的所有事务由他负责，看似不错，可一直和家人两地分居不是太好。在她看来他应该回去，难道他……她扭过头去瞟了他一眼，他也正抬头看向她，目光瞬间交错却又迅速离开，各自仰起头望着那些光秃秃的枝丫没有说话。
走了几步远，朱泽云突然停下脚步：“你觉得我是留下还是走？”
杨玉琼沉吟片刻：“干嘛要问我？”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很重要？”
“嗯。”
“你以前不是很想回去吗？现在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为啥要放弃？”
朱泽云不由得面色微红结巴起来，我，我……
杨玉琼瞥了他一眼咯咯地笑出声：“若你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留下来，就必须回去。”
“肯定有了。”
杨玉琼停下脚步：“啥理由？”
“……”
“快说呀！”
“你真想知道？”
“嗯。”
朱泽云瞟了她一眼：“还是不说了。”
“不说拉倒。”杨玉琼甩着胳膊迈着大步。
朱泽云瞅了一眼她走的方向不由得抿嘴笑了笑紧跟在她身走了一小段路才喊道：“你上哪儿去？”
杨玉琼才猛然发觉自己走错，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是存心看我笑话吧。”
朱泽云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却暗自窃笑着，我哪里知道你要上哪儿去？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杨玉琼撅着嘴越过他身边继续往前迈着大步。
朱泽云快步跟上她偏着头看了她两眼：“小气鬼，真生气了？”
“你跟着我干啥？”
“我去店里帮忙呀。”
杨玉琼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来店里帮着干这干那，没说过一句累的话……她一时不好意思再和他耍着没有道理的脾气。她放慢脚步语气也柔和了些：“这段时间让你跟着受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是怕你累。”
杨玉琼心头突然像火烤似的，她慢慢走了两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我这点苦吃不了将来还能干啥事业？”
朱泽云低着头：“反正我在这儿就不能让你太累。”
杨玉琼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很受感动。她扬起头：“这雪也不下大一些。”
“呵呵，快点走吧。”
“喂，嫂子怎么一直不来看你？”
朱泽云瞥了她一眼，终于开口问了，呵呵……
“你笑啥呀？”
“你在关心我，我高兴呀。”
杨玉琼红着脸：“我以前不关心你？”
“不一样。”
“……”
“以前是远远的，现在是近距离的。”
“扯这么多废话，你们，你们还好吧？”
“一直都没有好过。”
杨玉琼心里一怔，沉默了片刻：“怎么会？你们不是一直……”
“一直相敬如宾对吧？”
“呵呵，难道是假象？”
“你可以问老师去。”
“呵呵，你怨我爸吗？”
朱泽云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没有意义。”
杨玉琼看了他一眼，想起高中时期紧张的学习，懵懂的情意，许多无法链接的往事突然有了不可链接的理由。她甩了甩头不忍心去触摸它们，日子如水始终只朝一个方向走。
她沉默良久，吸了一口气：“不同的年代说不同的话，如今是百花齐放的时代，我们应该放下包袱努力让理想变为现实。”
朱泽云有些兴奋：“说得好！我相信梦想的阳光能照亮现实。”
“呵呵，快走吧。”
朱泽云快步跟上杨玉琼，两人恰似多年后才谋面的恋人一般有说有笑地朝前走去。此时，雪花密密麻麻，它们在他们身后殷勤的翩跹并婉转了一地。
杨玉琼刚打开办公室门，办公台上的电话机好像有感应似的直朝她叮铃铃的叫喊。她忙快走了几步抓起话筒轻轻喂了一声并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朱泽云示意他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杨玉琼听出黄菜花的声音不禁吃惊地嚷道：“菜花，你这做月子呀！得好好养着呐！”
“谢谢关心，我想清理一下我们到底有多少存货。”
“这事情你交代菊儿不就行了嘛！”
“呵呵，从头到尾都是我跟的，还是我自己弄比较好。”
杨玉琼不由得暗自佩服着黄菜花严谨的工作态度，她浅浅地笑了笑：“酒又起窖了吧？”
“是的，你那儿还剩多少箱？”
“两样加起来不到十箱了。”
黄菜花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她这个月销量猛增呀！她怎么做到的？
杨玉琼仿佛看见了黄菜花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两声：“你可别吃惊，我也没啥绝招，主要是过年了嘛，市面上买不着，所以店里……” 花开荼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