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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永把尿壶端到里屋,重新放在床下,然后,开始收拾小屋。香爸受伤后,为养伤一人占据了大床,香妈便睡到了客厅。
香妈离开。
香爸高兴。
往年干销售时养成的生活习惯,便肆无忌惮的又重新开始。枕头废纸果皮乱扔,汗衫背心毛巾乱挂,整个屋里透放着一股汗臭味。
平时早上。
香妈伺候着香爸洗漱后,就一面唠唠叨叨,一面开始收拾整理。这二天香妈不好,就一直没有认真拾掇,显得真有些零乱。
眼看着阿永忙忙碌碌。
麻利的一会儿就收拾得规规矩矩,干干净净,香爸高兴了:“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饭,我们好好聊聊。你多大了呀?”
“21”阿永腼腆的回答。
一面把拉圾往客厅里扫,将客厅也收拾得整整洁洁。然后,瞅着小屋有些发楞。一直在厨房偷偷睃着他的香妈,暗自点点头。
这阿永,不但手脚麻利。
而且知情知趣,做事时,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看来是个好小伙子。香妈可不傻,再说书上网上和电视上,都天天教着呢。
相由心生,人可貌相。
人的狡诈与勤恳,可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举止和一言一行上。因此,阿永一定是个可以放心的好小伙子。
说实在的,阿永这么一帮忙。
让香妈很是感觉到轻松了许多,这让她有些幻想和迷惑:阿永若能天天这样就好啦,可是,人家到底是剖鱼工,哪能由得着自己,把他当保姆一样使唤呀?
“行了阿永,小屋就别去了。”
香妈走出来,招呼着他:“老太太正看电视呢,快11点了,你坐会儿,吃了饭后再走呀。”阿永也不答话,小心地把所有的拉圾扫到了厨房。
再把厨房的拉圾,一起倒进拉圾袋。
拧紧拎在手里就告辞:“阿姨,我走啦,店里还忙着。”“哎哎,不是还有其他人呀?”香妈真心实意的挽留着他,她己经开始有些喜欢阿永了。
“就是鱼档,中午也得休息,吃饭呀。”
阿永笑笑,就往外走。
香妈只得追出去,把一迭钱塞在他手里:“我寻思着这一大堆菜,再便宜也得五六十块吧。给!收着,交给鱼老板。不然,明天你不要来了呀。”
阿永收下钱,下楼去了。
12点多,妙香下班回来,香妈就开了饭。八月流火,天气进入了盛夏,因为节约,整个上午客厅一直没开空调。
现在,饭菜一端上桌。
那闷热仿佛就如毒蛇,一口口地撕咬着妙香的全身。其实要说呢,妙香比起白驹的上班,路途不知近了好多,也相对轻松许多。
如果,一出门。
从明丰苑坐电动车到她的工作单位,大约也就半个钟头。可因是女孩儿,且自幼身体素质不算最好,这每天一个钟头的上班路途,也就成了妙香,顶顶讨厌的心理负担。
然而,在上海的大街小巷。
无论春夏秋冬,不管刮风下雨,与妙香一样的年轻女白领,如过江之鲫,穿云破雾,和多如牛毛的男同事们一起,演奏着21世纪,年轻人的生存交响曲。
妙香一回到家,就渴望温暖或凉爽。
一番细细的洗漱后,再舒舒畅畅的逗逗女儿,然后坐下悠悠闲闲吃完饭,趿着拖鞋回到隔辟自家,一下窜到早被空调,吹得凉爽宜人或温暖如春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大觉或猫着腰上网,玩手机……
这呢?本无大错,也不难办到。
可这二天香妈病了,病了的香妈也就没力气和记心,再贴贴切切地按照宝贝女儿的习惯办事了。结果,昨天和今天,都忘记了提前开客厅的空调。
上海气象台,准确的预报。
昨天上海的气温39度2,今天是39度8,其实也就是40度了。为此,妙香昨天就硬憋了一整天。说是“硬憋”,主要因为她自己也亲眼看到了,老爸老妈相继病倒的无奈。
好吧,再任性。
再不懂事,再撅嘴唇,也抵不过严酷的现实。再说,昨天的客厅,虽然没提前开空调预冷,可在妙香一进家门后,香妈就屁颠颠的从厨房冲出,拧开了客厅的空调。
可是,现在呢?
憋闷着的妙香都坐上饭桌拎起了饭碗,那客厅的空调依然没开。妙香终于忍不住了,咣当一声,把手中饭碗扔到了桌上。
“不吃了,一点不好吃。”
声音凶凶的,一直为阿永的表现,和香爸咕嘟咕噜不止的香妈,听到外面的摔碗声,慌乱地冲了出来:“什么东西打倒了呀?这可人家房东的,要赔的呀。”
没谁回答,只有宝贝女儿撅着嘴巴。
背对着自己,不吃饭的坐着,香妈就奇怪的绕到了她面前:“菜不好?不是有桂鱼汤吗?熬了足足二个多钟头呀。”
妙香不理,嘟着嘴唇。
身体扭到另一边,也不说话。“又怎么了呀?没熬好吗?”可怜的香妈仍不解其意,眨巴着眼睛:“这是人家阿永帮买来的,大桂鱼收的是小桂鱼的钱,节约了整整8块钱呀。”
妙香无语,又把身子扭到另一边。
大约是看习惯了母女俩的斗法,一直慢慢腾腾默默吃着的老太太,视若无睹,淑女般的吃着,还笑笑微微的抬抬头,慈爱地瞅瞅自己的媳妇和孙女儿。
阿永的背影,一消失。
连最外层的大铁门也没拉上,香妈便跑进了小屋:“他爸,怎么样?你看怎么样呀?”正玩着平板的香爸,莫明其妙的抬起头。
“什么怎样?”
“哦,我是说阿永呀,瞧人家多主动,多勤快,多会说话。”
香妈兴奋的看着老公,那神情,就像自己在劳动力市场上,花最少的钱,请到了个最贵的星级保姆:“我家妙香要能这样,就好了呀。哎哎,你就瞧着我干什么呀?”
“我看你是穷高兴!”
香爸啼笑皆非。
摇摇头,叹口气:“省省吧,人家只能要不要来帮帮忙,鱼档工作才是正事儿。再说,这事儿怎么扯到妙香身上去了呀?”
香妈似乎还没回过神,眨巴着眼站在屋当中。
“伤筋动骨100天,足足三个月,有得叫他上门的。”“那你,难道一直生病不成呀?滑稽。”香妈到底清醒过来了。
沮丧的软了身子,松了一只脚。
身体有些斜斜的:“可是,总是比我家妙香强的呀。”香爸不悦的瞪起了眼睛:“糊涂!真是女人!妙香再不好,也是自家骨肉,以后还得靠她养老送终。一个小工,就把你弄成这个鬼样?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呀。”
香妈也来了气,啪啪!
手背一相拍,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沿:“你看你才是越老越糊!你知道个什么?就知道抱着小外孙女儿逗呀乐的,就知道一个劲儿的溺宠女儿。喀,你知不知道,我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呀?”
香爸楞楞,张开嘴巴。
“最危险的时候?那不是国歌上唱的‘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吗?”香妈使劲儿的墩了墩床沿,莫看个子不高,身体也单薄。
可这用了全身五分力的墩摇。
竟然让1米6宽的双人床,也摇晃起来。于是乎,香爸那只高悬在吊带里,水桶般粗壮的右脚也左右荡荡,吓得香爸双肘儿一撑,连声怪叫。
“哎哟哎哟,你疯了呀?你想干什么?”
“中华民族,关我屁事儿呀?”
香妈有些解恨,又墩墩:“我说是我家,现在听明白没有呀?”“听明白了!听明白了!”香爸鸡啄米一般点头,紧张得额头有了汗珠。
“好好,是我们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可是呀,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呢?”
香妈得意清咳咳,挺起了胸脯:“妙香实在是太任性,而且有点懒,我早看出亲家二口子对她不高兴,只是嫌着白驹和我们,不好直说罢了。”
“现在的女孩儿,谁不任性?谁勤快呀?”
香爸不服气的咕嘟咕噜。
“远东最大的国际都市呀,中国最海派的超大城市呀,要想让自己的儿子,找个又漂亮又可爱又勤劳又礼貌,学历又高拿得出手的媳妇儿,自己回家找哇,阿拉上海的媳妇儿,都是这样的呀。不喜欢?对不起,拉倒了呀。”
香妈得意了,抿抿自己嘴巴。
这死老头子呢,有时说话倒真是中听的。不错,有道理!我家妙香虽然矮得一点,任性一点,可算得上“又漂亮又可爱”。
仅就这一点,你亲家还不满足?
至于“又勤劳又礼貌”,也算得上。这么热的夏天,又给你们白家生了个可爱小孙女儿,可我家妙香仍坚持不懈的工作,天天大老远的骑着电动车去上班,这就是勤劳!
并且,虽然不太爱常甜滋滋的叫人,可我也听到过。.. 一袭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