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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君莫低着头跪在湖底，颤抖着应了一声：“是。”
刑法堂长老的决定不是他可以更改的，秦晋睿平时看上去很好说话，其实是个极其小气的人，另外在刑法堂中他的形象则是……铁血！
赵灵轩对于一切处置并没有插嘴，吕君莫的结局会怎样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或许是因为那一问，叫少年觉得这有着倾城倾国容颜的美男子也挺可怜，而去到噬剑谷就算是受到应有的惩罚吧。
既然他手上还掌握着吕秋影的控制权，便始终占据主动，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吕君莫真的能够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也未可知。
实际上，少年也没有什么匡扶天下苍生的伟大理想，他想要的不过是弄明白自己的前世种种以及心中的疑问，活个明白。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秦师叔，师兄他也是一时糊涂，现如今赵……赵兄也没有出什么事，没必要如此惩罚，噬剑谷中那些剑魂可是……”邱云飞走上前来跪在秦晋睿面前，苦着脸给吕君莫求情。
秦晋睿大袖一挥，刺骨的寒风猛地将邱云飞扇飞出去，直到撞断一颗粗壮树木，邱云飞才一脸痛苦地爬起来。
“放肆！赵兄是你叫的嘛，刚才你难道没有听见他叫本座师兄？身为寒剑阁弟子，还知不知门规，重不重尊卑！”秦晋睿俊秀的面容因为愤怒扭曲，当然赵灵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他非常生气，生气的源头倒不是因为他赵灵轩的死活，对于寒剑阁最为重要的依然是小白……
邱云飞口吐鲜血，而其他弟子在秦晋睿的威严面前个个噤若寒蝉，连声都不敢坑一下。
“是，秦长老，赵……师叔！”邱云飞吐着血沫一字字咬得非常沉重，眼中的不服全被赵灵轩看在眼中。
那目光倒好像是要吃掉他一般，少年皱眉，这种目光对他极其不友好。
是因为什么？李青湄死了，吕秋影也被他斩杀，或许在寒剑阁中，最重要的两人相继离他而去激发了他内心的黑暗，吕君莫知道此番消息也是他所透露。
思及此处，赵灵轩的眼眸寒了下来，毫不避让的迎上邱云飞的目光，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不懂事而已，现在看来或许心性还真有些问题。
邱云飞见赵灵轩带着冷笑与他对视，没由来的有点心虚，原本凶狠的目光竟开始闪躲。
腹黑少年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随和道：“邱师侄，不知你有没有禀告过宗门，浔阳城中你被吕秋影迷魂控制一剑杀了你的李青湄师姐。”
赵灵轩此话一出，十几个弟子间都出现了骚动，就是秦晋睿都眯起眼望向了邱云飞，似是在等一个答案。
邱云飞神色惊慌的看到周围同门怪异的目光，指着赵灵轩像是被拔掉毛的攻击，慌张道：“你……你胡说！你们不要相信他，我怎么可能……”
赵灵轩呵呵一笑打断他继续说道：“我是不是胡说的，自然还有其他人见证，秦师兄大可去问一下凝曦公主。”
当时的凝曦被恐怖场景吓得失神，但的确见证了整个过程。
邱云飞失去所有力气，痛苦的抱头大哭，整个人匍匐在地声嘶力竭地咆哮：“不！不是我！不是我！”
林中飞鸟逃逸，回音声声不绝。
赵灵轩却不会同情这种人，少年意气只是他的伪装，不敢于担当且好坏不分才是他的本质，也真是不知道李青湄那般温柔的师姐怎么会喜欢上如此令人作呕的家伙。
赵灵轩摇了摇头，仍然想不通，对着秦晋睿抱了一拳道：“秦师兄，不知道他这样子算不算残害同门？”
“这……毕竟他是被吕秋影控制了神魂，应该……”秦晋睿语焉不详，脸上的怒色倒是消弭了。
少年轻笑：“那就从轻发落好了，也不必剥夺修为逐出师门，就让他跟吕君莫一起去噬剑谷面壁十年吧。”
赵灵轩又怎会让自己吃亏，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自然要找元凶问罪，若非他底牌足够神秘，很难说清会不会直接葬身吕君莫之手。
邱云飞似乎丝毫没有念及他救他的情面呢，只有仇恨而没有感恩，这样的人或许只能成为宗门的蛀虫吧，相比之下抠门小气的秦晋睿都要比他可爱的多。
“不……不要，秦长老，别让我去噬剑谷，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去杀李师姐，真的不是……不是……”邱云飞爬到秦晋睿的脚下，痛哭流涕。
一干同门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秦晋睿一脚将邱云飞踹开，指着那些弟子喝道：“你们也是好胆子，跟着吕君莫鬼混是吧，统统给我禁足一年，灵晶去半！”
众弟子有气无力的应“是。”对于这般惩罚，他们唯有庆幸，只要不是去噬剑谷，别说是禁足一年、灵晶去半，就是一点灵晶都不给他们也愿意。
噬剑谷那是宗门境地，其中存在着许多残剑断剑，皆为故去门人所遗留，随着时间积累，剑谷中的残剑诞生剑魂，十分凶残，任何进入其中的弟子都要经受那些剑魂的考验。
残剑之魂知道寒剑阁的存在，与宗门定下协议，会根据进入其中的弟子境界给出承受极限的考验，如果抗不过去……
就是死。
宗门默许了残剑之魂拥有杀死弟子的权利，唯有经历真正的生死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剑修。
自噬剑谷成型之后，能从其中活着走出来的弟子不足两成，并且走出来的弟子后来成就不可限量，秦晋睿当年也曾进入过噬剑谷中。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禁足！”秦晋睿眼睛一瞪，一众弟子连忙驾驭飞剑遁空而去。
邱云飞哽咽着泣不成声，依然在求秦晋睿不要让他进噬剑谷，吕君莫则是闭着眼在湖底打坐，身上的伤口被寒霜封住，气息缓慢回归正常，对于噬剑谷，即便是没有这般惩罚，他也早就想去见识一番。
门人谈之色变的凶残剑魂，究竟有何特异之处，是否能够令他战个痛快！？
至于吕秋影的事，那就等十年之后再来过，届时纵剑天下，或许能够救下十万生民，直觉告诉他，赵灵轩会信守承诺。
秦晋睿望着天上明月，悠然叹息，他对寒剑阁的感情极深，当初从噬剑谷中爬出来近乎是个血人，是邱云飞的师傅为他疗伤的，念及旧情他并不打算对邱云飞施以严惩，然而赵灵轩既然提出，为了宗门利益，只能牺牲了他。
以吕君莫的心性实力，秦晋睿很清楚即便是再噬剑谷十年，他照样可以活的很好，无数残剑之魂只会成为他的磨刀石，越来越锋芒，到十年之期满，寒剑阁获得的将是以为无与伦比的水火剑修。
而邱云飞，进入噬剑谷则是……九死一生。
“就这样了，明日自有人领你们去噬剑谷，今日之事到此结束。”秦晋睿摆了摆手，自行御剑而去，对于赵灵轩提出的惩罚，其实是有些不满的，若非他是小白的主人，他堂堂八重天的刑法堂首座怎么会给腹黑少年这等面子。
赵灵轩叹了一声，惆怅的看了一眼明月：“真是个糟糕的夜晚……小白再去抓只鹿来，打了一架小爷饿得不行了。”
小白嚎叫了一声，虎生依然简单，人心之间的争斗他不需要去懂，唯独在乎主人的生死以及主人烤出的美味，于是一头钻进林中，捕猎去了。
林子在月光下显出漆黑轮廓，吕君莫腾空而起，掐着法决凭空凝聚出大量的清水，从空中如同瀑布一般洒落进干涸的湖中。
湖水重新再月光下荡漾着清透的亮，然而其中却没有一条鱼儿了，纵是活水却总少了点生机，即便一切景物还原，人已不是从前之人。
做完这一切，吕君莫站定在赵灵轩面前，微微鞠躬，礼节完美道：“多有冒犯，还望赵兄恕罪，为还清舍妹罪孽，我吕君莫发誓会救下二十万生民，还望届时赵兄能让我与舍妹团聚。”
赵灵轩随意的坐在地上望着明月，淡淡道：“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师叔。”
吕君莫露出一抹苦笑，只得无奈喊了一声：“师叔。”
“嗯，算你还有点良知，行了，你走吧。”赵灵轩伸了个懒腰，觉得拿着剪毛当令箭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虽说只有一重气海天的修为，但仗着这小师叔的身份，在寒剑阁也算是可以横着走了。
想到此处赵灵轩就心花怒放，当然吕君莫则是逃也似的飞走，燃烧的篝火对面，邱云飞已经停止悲哭，起身拔出吕秋影赠与他的秋水剑，寒光闪烁，手似乎在微微抖动，使得剑不能稳定指向赵灵轩，他的眼中全是怨恨。
少年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弄道：“吕君莫被我打出替死人偶，你无恶不作的师姐也被我斩杀，你拿剑指着我算不算大不敬，作为你的师叔，我有理由将你一掌击毙呢。”
邱云飞眼中露出一丝惊惶，手中的剑没有握稳掉了下去。
“算了，李青湄当时死的时候都还牵挂着你，我当是给她一个面子，你自己想想若是她泉下有知，该有多失望，在噬剑谷好好反省，现在……给我……消失。”赵灵轩从须弥戒中取出一瓶酒，一边喝一边淡淡说着。
邱云飞脸色变幻不定，终于御剑离去，越过天上明月，歪歪扭扭，有几次都差点掉下来，腹黑少年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万籁俱寂，只剩下树林里穿梭而过的轻微风声，赵灵轩借着火光看着自己手掌，思考着他究竟该走哪一条路。
是继续寻找破解上苍劫光的办法，直到可以修炼道力，还是专注于身体，不断磨砺身躯使血脉进化，最终如上古大巫那般肉身强大到足以诞生神异之能，最终媲美仙魔？
前者有迹可循，后者唯有蒙起眼一路走到黑。
身体里的血液躁动着，攻向吕君莫的那记汇集全身力量的拳头是他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领悟，似乎冥冥之中就该如此，那种毁天绝地的力量……
他很渴望。 九州驭灵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