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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1月10日,星期一。公共租界,林公馆。
刚刚立冬的上海,天气是湿冷的。立冬后,上海才有深秋的景象。落叶纷纷飘落,枯黄的叶片飘满了大街上、房屋上,猛一看来,上海仿佛沧桑了许多。这时的莫斯科,已经是白雪皑皑了。三天来,电台播放着莫斯科举行的红场阅兵式盛况,这极大鼓舞了苏联红军的斗志,乃至全世界的共产国际战士拱卫共产主义的决心。
庄亦初的卧室是间套房,有一个50多平米的小客厅,这小客厅在萧条的冬季里倒有一番春日景象,至少她心里是春意缭绕的。林森木虽时常去找宫本芳子,可她知道那是任务,是革命,是要她付出牺牲和代价的。这牺牲算得了什么牺牲呢?莫斯科的红场阅兵让她激动澎湃,让她的热血再次鼓胀起来。何况,林森木的心是在她这里的,至少每日都回来。这时的庄亦初,倒有了初为人妇的意味。她虽不明白林森木在执行什么任务,但她知道莫斯科红场阅兵的盛举和林森木有一点点小关系。这“小”是无限的大,至少在她心中是“大”的。能为共产主义事业做一点“小”事情,这“小”就是“大”。
窗外,已是夜幕初上。庄亦初斜靠在沙发上,想着心事。刚刚与庄老通过电话,向庄老撒娇,也是炫耀,标榜她的幸福。这幸福围绕着她,缠绕着她的意识,让她处在醒与睡之间,直到车声把她的意识驱散,她才纯粹的醒,然后跳起来奔出房间。但到楼梯口时,她却是一步一缓的下了楼梯,这是她的小情调,也是她的骄傲。
庄亦初本意是要林森木拥抱的,因为这是日常功课。自搬到林公馆以来,林森木回来后就要给她一个拥抱,那拥抱即是爱的表达,又是活着的讯息。庄亦初走在楼梯上时,就回味着日常的拥抱,自己把自己陶醉了。但当她走下楼梯时,她知道今天的拥抱没有了,心里不禁有了失落,但继之而来的却是兴奋,向进来的人喊道:“叶姐姐,你怎么来了?”
先进来的是叶茨,看到庄亦初时,脸上的笑容暖人,道:“自然是看你来了。”
后进来的是林森木,看到庄亦初时,眼里尽是笑意,道:“我回来了。”
庄亦初扯住叶茨的手,斜斜瞪了林森木一眼,笑道:“你回来有什么稀罕的,叶姐姐来了才稀罕。”
叶茨在她手上拍了拍,笑道:“你心里才不稀罕叶姐姐来。”
庄亦初脸上一红,摇着叶茨的手,道:“我怎么不稀罕叶姐姐来?”歪着头笑了笑,“何况,叶姐姐终究要成为大嫂的。”
叶茨笑了笑,道:“最近见到剑生了么?”
庄亦初道:“每天都见。”
“他在做什么?”
“叶姐姐应该去问他。”庄亦初心里却想:“大哥教我狙击,自然不能告诉你。”
林森木道:“亦初,我们有事要谈,你先去楼上。”
庄亦初虽然有些任性,但懂得分寸,更懂得纪律,放了叶茨的手,沿着楼梯走向二楼。在二楼拐角处,看到林森木一直注视着她上楼,回眸向他微微一笑,心里的幸福溢满了整个楼的空间。
叶茨和林森木在客厅沙发坐下,直奔主题,道:“老龟谍报网被粉碎了,‘老龟’也死了。对于圣经小组来说,总算可以松了口气。”
林森木叹道:“只可惜拉姆扎小组被毁,如今圣经小组只剩下门徒小组和曼哈顿小组了。”
叶茨道:“就算剩下一人,我们也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一生。”
林森木道:“今日李士群开会宣布针对苏南抗日根据地的《苏南清乡计划》已经制定完毕,这份计划一定要拿到。”
叶茨道:“已经接到上级命令,务必拿到《苏南清乡计划》,配合新四军第16旅的反清乡行动。”
林森木道:“李士群将《苏南清乡计划》定为A级A档保护,你有权利看到么?”
叶茨摇了摇头道:“A级A档文件只有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和李士群四人能查看,我虽是特派员,但也没有权利查看。之前的《日汪公约》也是A级A档,但那时我是汪精卫的机要速记员,全程都参与了,这才有机会拿到。”
林森木道:“《苏南清乡计划》保存在档案室,档案室归杨枢的机要处管,能否从他身上下手?”
叶茨道:“这便是今晚我要跟你谈的事情。你可知杨枢的真实身份?”
林森木奇道:“他是周佛海的小舅子,堂姐杨淑慧是周佛海的夫人,姐姐杨毓香是周佛海的情人。佛香物流正是周佛海和杨毓香的杰作。”
“杨枢的真实身份是军统。”
“他是军统?”
“不仅杨枢是军统,杨毓香也是军统。杨毓香之所以成为周佛海的情人,那是戴笠的秘密安排。戴笠一直有意策反周佛海。”
“这是‘鼹鼠’提供的情报?”
叶茨颌首道:“我制定了一个计划,既能拿到《苏南清乡计划》,又能折断鸟羽。”
“贺加真是‘神鸟’?”
“老龟谍报网被破,便是贺加的疏漏,他在接收电报时用的是速写,一般人难以察觉,只可惜他想不到我也是机要速记员。”
“嫁祸江东,顺势折羽。”
叶茨的计划是无懈可击的,只是要冒险。因为第一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李士群的签证。能查阅A级A档文件的唯一途径,便是持有李士群签署的特别审阅证。要拿到审阅证,就要打开李士群的保险箱。要打开保险箱,就要获悉密码。这一点难不倒林森木,所谓密码是习惯和思维、意识共同制造的结晶。它看似是随机的,但也有规律可循。这是数学的范畴,如同一切巧合是概率问题,破译密码是数学中的概率学,是能计算出来的。而这一点,又是林森木的强项。次日,林森木一整天都躲在办公室里计算着,从李士群的习惯和思维去计算密码,最终他确定了三个密码。只要能接近李士群的保险箱,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能打开保险箱。
然而,如何才能进入李士群办公室,而又有能证明他不在76号?作为一名特工,要做最周密的谋划,更要考虑到最坏的打算。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他必须造成不在特工总部的假象。
这个假象当然要庄亦初来配合。
“婚前宴。”这是庄亦初特意制作的请柬。请的对象是上海名人,不是要人,因为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行为,庄老虽然同意,但不能请上海要人,人都是庄亦初请的,所以这些名人都是要人儿女,这也非同小可了,在上海滩也只有庄亦初有这个能力了。特工总部自然要来的,谁不想在宴会上攀个高枝,特别是像杨枢和李丁纯还是单身的人,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庄亦初花了心思,专门到特工总部去请李士群主持。这个面子李士群肯定是要给的,再说他也喜欢这样的宴会。
宴会的主角是林森木,自然造成了他不在特工总部的假象。林森木要成婚了,娶的是庄穆公之女,当然高兴了,自然要喝“高”了。喝高的林森木被庄亦初送到卧室,在宴会高潮的中间,林森木已到李士群的办公室。只用了十分钟,他便打开了保险箱,找到审阅证和李士群的签章。
林森木正要关上保险箱时,却看到保险箱里有一份写着“绝密”的文件,他的好奇心自然驱动他打开来看。这是一份来自日本的情报,没有经过特工总部情报处,因为电报正文是日文,看来是梅机关刚移交过来的。
林森木懂日文,看懂电报上写着的一行字——
圣经小组成员13日到沪,美国人,码头捕之。
林森木回到林公馆时,宴会还没有结束,李士群正准备走,自然他要出来送的。在林森木去76号时,庄亦初一人独挑宴会大梁。李士群喝的不多,却有了醉意,因为他眼里尽是庄亦初的身姿,心里却惋惜着,若非庄亦初的未婚夫是林森木,他自然不会放过庄亦初的。这失落加速了他的醉意,刚与古董商的女儿跳了一支舞,望着林公馆宽敞的草坪,和草坪上的灯火酒绿,竟有些惆怅了。这不免扫了他的兴致。
庄亦初表面是兴奋的,内心却焦急着。她担心林森木,去担心,回也担心。去怕不顺利,遇到埋伏;回怕不顺利,李士群走时回不来。这时见李士群要走,就更加担心了。所幸,她抬头看二楼窗户时,一直亮着的灯忽然灭了,她心里忽明忽灭的灯却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林森木回来的暗号。
当她看到林森木从公馆里走出来,满眼假装的睡意后面是清澈的冷静,她知道林森木成功了,这时她才真正的兴奋起来,举起手中杯,向来宾们说道:“感谢大家来参加婚前宴,我与森木大婚之时,希望诸位都来参加。Cheers!”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