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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我已有主意，你不用操心。”叶茨走回椅子前坐下，“为了引出‘老龟’，获悉日本作战Z计划，佐尔格先生不惜牺牲，将会选择合适机会，以他来换取‘老龟’。拉乌尔神父更再赴上海，以身犯险。门徒小组和31号线要全力配合。至于《金山胜迹图》，咱们已无暇顾及，我将联络另外一个小组，让他们配合完成。”

　　“拉乌尔神父要到上海来。”

　　“明日到沪。”

　　“我有一个救冯壬山的计策。”将王天风抓了沈笑的事情说了，“我想救出沈笑，然后狸猫换太子。”

　　叶茨听闻，沉默片刻，忽然眼角眉梢间舒展开来，仿佛在严冬之时看到了春暖花开，道：“我有个策略，可一举解决这三件事。”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林森木面前，“沈笑既然是军统，冯壬山业已暴露，他留在上海已无意义。而门徒小组成立之时，曾报必死之心，是谓门徒。所以，冯壬山不可能离开他的战场，离开就意味着死亡。但有一种死亡，是重生。”

　　“重生？”林森木摸了摸鼻子，笑道：“你的意思是：继续潜伏，只是这一次潜伏在重庆。”

　　叶茨点了点头：“沈笑刚加入军统，所以重庆并不熟悉。这有利于他潜伏。”

　　“只是，如何取信于赵甲坊？赵甲坊是沈笑的介绍人，只要赵甲坊配合，冯壬山便能打入重庆。”

　　“这更容易。”叶茨轻轻笑了，“赵甲坊就是门徒小组第二行动组组员：鼹鼠。”

　　林森木倒是吃了一惊，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道：“没想到赵甲坊也是门徒小组成员。这样一来，冯壬山就可以假冒沈笑的身份了。”

　　“所以，第一步就是暴露国品茶楼联络点。”

　　“丢卒保帅。”林森木点了点头，“特工总部正在调查国品茶楼、赛沃斯拍卖行，在他们还没有进展之际，就暴露国品茶楼，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放弃对赛沃斯拍卖行的调查。”

　　“是的。‘军师’是门徒小组的核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撤离。一旦撤离，‘国师’就要顶替‘军师’，虽然‘国师’熟悉小组架构和运作方式，但也要有个熟悉过程。而我们连一点时间都浪费不起了。”

　　“现在，就缺少一个暴露的导火索。”林森木信心满怀地说。

　　“拉乌尔神父到沪，正是一个导火索。”叶茨目光深邃。

　　林森木眉头又皱了起来：“拉乌尔神父有没有危险？”

　　“拉乌尔神父的掩护身份是苏联红军通缉人员，他这次到沪就是要见土肥原将军。我们这一次就刺杀土肥原。”

　　“刺杀土肥原？”林森木皱紧了眉头，“他可是老牌特工，一个细小的漏洞，就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这是一次门徒小组式的刺杀，表明冯壬山是门徒小组成员，但并非真正要刺杀成功。”

　　“我明白了。下一步我要如何做？”

　　“你去见冯壬山，传达我的命令。冯壬山已被76号监控，密令是不可能通过渠道传送过去了。我今晚面见‘国师’，部署刺杀土肥原行动。”叶茨走到窗前，指着教堂说，“老秦以生命换来的神鸟，就藏在圣约翰教堂耶稣的十字架背后。”

　　林森木问：“神鸟内藏有什么秘密？”

　　叶茨轻轻在桌角凸凹处一点，从侧面弹出一个暗格来，里面放着的正是宫本芳子丢失的神鸟。叶茨取出来，用一个镊子在神鸟的脚趾处轻轻一夹，神鸟的身子豁然剖开，肚子里面是一个用石蜡密封、形似香烟的什物。用火将石蜡烘烤，石蜡一滴滴落下，露出外面裹着的锡箔纸，锡箔纸内是一卷泛黄的纸张，摊平纸张，却是一张斑驳、泛黄、空无一字的图卷。

　　“无字？”林森木皱了皱眉，“上面当真无字？”

　　叶茨颌首，轻轻翻动图卷，道：“目前世界上所有显字、显影的方法我都试过了，可以肯定是无字。”

　　“神鸟内没有情报，难道这是一个圈套？”林森木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

　　叶茨分析：“也许我们对‘神鸟芳子’的情报解读有误。‘神鸟’也许是一个人的代号？从日本传递过来的情报就在‘神鸟’手里。”

　　林森木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老秦的暴露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也许老秦所传递的信息并不是这些。”叶茨叹了口气，“这上面的石蜡是我密封上的，随时做好复原的准备，给敌人从未破译的假象，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措施。就是敌人也破译了，找到了神鸟，但不会怀疑消息已经走漏，这又是最好的反击措施。任何秘密都具有两面性，我们地下工作者，要善于利用事物的两面性，而不是一面。譬如，上次你翻拍了老秦的遗物，最好的法子是将翻拍的遗物放在明显处，因为你翻拍的时候，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切记：轻视了你的敌人，就离死不远了。一旦聪明如你的敌人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查出你曾翻拍过，那么这就是你必死的证据。而你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让敌人容易查到的证据，反而是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难怪你能领导门徒小组。”林森木由衷地佩服。

　　叶茨微微一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抓紧时间从宫本芳子那里探明‘神鸟’究竟是谁？”

　　林森木颔首，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怀疑李丁纯发现了老秦遗物的秘密，对于他来说找出其中的关联并非难事，只是他为何没有告诉李士群？”

　　“李丁纯就是‘灵蛇’！”叶茨轻声说。

　　“李丁纯是‘灵蛇’！”林森木长吁一口气，一直困扰他的事情迎刃而解了，李丁纯是“灵蛇”，自然不会告诉李士群，但李士群却不是傻子，他已经怀疑上了李丁纯。

　　“门徒小组有内鬼，所以你不能联络‘灵蛇’。”叶茨肃容道。

　　“我会暗中保护他的。”

　　“对他你什么都不能做。你和‘灵蛇’不属于同一条线，任务不会叠加。况且，内鬼不除，‘灵蛇’也不能排除已投靠日本人的可能。”

　　“你怀疑他？”

　　“老秦和‘灵蛇’都潜伏在特工总部，虽然二人互不相识，但难免留下蛛丝马迹。到目前为止，‘灵蛇’背叛的可能性是有的。”

　　“你怎么肯定冯壬山不是叛徒？”林森木皱了皱眉，“每一个门徒小组成员都可能是叛徒，‘灵蛇’可能是，冯壬山也可能是。”

　　“冯壬山不会是叛徒。”叶茨肯定的说，“冯壬山若是叛徒，赛沃斯拍卖行绝不会暴露。”

　　“冯壬山和赛沃斯拍卖行有什么关系？”

　　“孙老正是冯壬山的父亲。”

　　“他们是父子关系。”林森木心中更惊了。

　　叶茨点了点头：“冯壬山若是叛徒，他不可能将老父推到敌人面前。冯壬山若是叛徒，就算要利用赛沃斯拍卖行铲除门徒小组成员，更会秘密进行。”

　　林森木道：“赛沃斯拍卖行被推到台面上，恰好证明冯壬山是清白的。”

　　叶茨点了点头：“况且，门徒小组的组织框架严密，他也不可能知道秦癸恩就是门徒小组成员。是以，我才放心让你去见他。他是门徒小组的‘战马’，一向嫉恶如仇，敢作敢当，要他做叛徒、汉奸，他断然是做不来的。”

　　林森木回林公馆的路上，将所有的计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事无遗漏，这才放心将车驶进林公馆。这时，庄亦初站在初湖的木桥上，一袭白裙着地，上身一件蕾丝镶边的披肩，宛如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林森木在车里看得痴了，这如诗如画的画面，让他一次次从战火中逃离出来，忘却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有时，他对这种感知是害怕的，这幸福会一点点腐蚀掉他的戒备心，像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可是他情愿沦陷在这种幸福里，哪怕只是短暂的，消纵即逝的。

　　庄亦初微笑着看他从车里出来，便走下木桥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走进客厅，吩咐吴妈开饭。在开饭前，林森木将她带到书房，告诉她和叶茨制定的计划，听得庄亦初乍舌不已。是的，这些也让林森木咋舌，这盘根错节的关系，这充满巧合的计划，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恍若做梦一般。但这复杂的背后，又是怎样的简单啊！这些人在十年前就下了决心，决定与这座城市共生共灭，将他们的热血倾洒在属于国家的土地上。他们就像虔诚的门徒一样，注定要成为国家最忠实的门徒，最有信仰的新主人。为了人民的胜利，他们选择最虔诚的信仰，选择最终的宿命：大义凛然奔赴死亡，挽救山河于危难之际。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