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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31号

间谍教母 青堆山客 4983 2021-04-06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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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沿着南京路向东走,走到尽头,绕过圣三一教堂再走里许,就是庄府。

  庄府是公共租界的一景。庄府东侧就是黄浦江,站在庄府的制高点,可以看见江上的船只。庄府北侧就是苏州河,一河之隔的就是日租界。从庄府后门出去,不足里许,便有一桥直通日租界,桥名曰:“韦尔斯桥”。【1856年由英商韦尔斯组织“苏州河桥梁建筑公司”兴建,耗资1.2万银元完成,凡是过桥的中国人均要缴纳过桥税。】以苏州河为起点,与黄浦江形成的半合围地带,就是上海滩有名的外滩公园【英文名称为Public Park,中文译名公共花园、公家花园或公花园,外国人又习称外国公园,或外白渡公园、大桥公园,位于原英国领事馆前方,始建于1865年6月13日。】,公园西北门正对着韦尔斯桥桥头处。外滩绿化带延伸至法租界与华界交汇处的十六铺码头,景色与商埠、码头、江水融为一体。庄府可谓是公共租界的上风上水之地。作为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大公制药厂、十六铺造船厂总董,圣约翰大学校董,庄穆公在上海滩的名气是高高在上的。上海成为孤岛前,青帮老头子季云卿每年过年时都要到府上去送礼。上海成为孤岛后,庄穆公利用工部局的关系,在各个教堂收容避难者,可谓德高望重。庄老是无党派,政治处世是事事保持中立,所以他拒绝了延安、重庆、南京各界政府的邀请。

  所以,当林森木知晓庄亦初是中共地下党时,至少走完了南京路,他还没有完全确信。林森木从苏联回来时,按照父亲的指示,他在德华银行的保险柜里找到一封书信,然后拿着书信到了庄府,再然后他就成了庄穆公的乘龙快婿。这是林国轩和庄穆公早期的约定,谈不上是指腹为婚,只能说一半是。庄亦初出生时,林森木已经5岁了。

  自然,对于这桩婚事庄亦初是极其的不满意。毕竟这位刚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崇拜校友林语堂、出身贵族的新时代女生,肯定不会接受封建毒瘤。何况,她学的又是法律,新法。后来,她答应了。她的答应不是出自内心,而是属于信仰的一部分。作为一名中共地下党,她要服从组织安排,虽然她不是军人,但她绝对是信仰坚定的党员。

  “我是中共地下党31号。”林森木将身份告诉庄亦初。

  “你也是31号?!”庄亦初皱着眉问,她的眉皱起来时,就像弯弯的柳叶,也是好看极了。

  林森木也是疑惑:“也是?难道还有一个31号?”

  庄亦初眨了眨眼,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另外一个31号。”

  中共地下党在沪人数不多,同时出现两个31号,这是什么意思?组织上为何这么安排?安排一个是31号,却又隐藏另一个31号,是要用一个31号掩护、保护另一个31号?林森木对这样的安排感到好奇了,也佩服提出这个想法的人。至少,当他暴露时,31号会随着他的暴露而尘封,那么庄亦初就会安全了。或者说,庄亦初就没有存在过,毫无痕迹,她做的一切都是他行动的影子。

  31号,是庄亦初的代号,是完全隐藏的。在上海地下党中,她不存在。当她得知林森木代号也是31号时,她就是这样感知的。因为不存在,所以她才是最安全的。谁能想到庄穆公的女儿是共产党?她拥有这个代号两年了,唯一的任务就是“忠实”地成为林森木的未婚妻。因为林森木是76号的总务处处长,她要从林森木那里获得情报。为了接触林森木方便,她连工作都安排在上海圣约翰大学。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在她眼中是日本人忠实走狗的林森木竟然也是中共地下党员,而且与使用的是同一个代号;这让她兴奋不已。

  林森木送她到庄府门前,看着庄亦初淡青色的旗袍清纯脱俗,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庄亦初没有拒绝,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抵触心来欣赏这个男人,心里陡然升出一丝异样来。

  林森木小声在她耳旁说:“组织上有什么任务?”

  “任务?”庄亦初心里陡然塞进失落,轻轻推开林森木,“梅机关的影佐祯昭回国近日返回,随他一同来的是日本宪兵司令部的松下大佐,‘教母’指示获知他们到沪时间,门徒小组要为秦癸恩复仇,实施反击计划,在码头狙杀松下大佐,以震慑日本人。”

  林森木皱眉问:“教母?”

  “‘教母’就是我的上线,与我是单线联系。我是你的上线,你只与我联系。”庄亦初这时还有些激动,她的激动不是获悉了林森木的真实身份,而是她也终于“苏醒”了。两年来,她只是扮演好了她的角色,成为林森木的未婚妻,但实质上她也是一个休眠者。只要林森木休眠,她也会一直休眠下去的。但这不是她加入共产党的原因,作为一个有志青年,她要成为一个战士,一个拥有信仰并忠实为信仰服务的中国人。她曾要求加入门徒小组,可“教母”告诉她,她的战线不在那里。但她还是羡慕门徒小组的快意恩仇,说:“我非常欣赏门徒小组!敌人杀我一人,我必还敌人一命。日本人践踏我国土,我必将杀身成仁,快意恩仇。”

  林森木看着庄亦初,眼神中忽然塞进了忧虑。

  “那是何等的气概,何等的豪气!国人需要这样的气势,需要这样的反击!门徒小组杀了12名日本中佐以上的贼子,杀了10名王伪政府的铁杆汉奸,这些复仇式的反击,鼓舞了前线军人士气,鼓舞了国民参军与敌搏杀的斗志!”庄亦初并没有扑捉到他的眼神,“当有一日,我也要拿起枪,驱赶倭寇,还我中华大好河山。”忽见林森木一言不发,“怎么了?我说错了么?”

  “你不适合做谍报工作。”林森木眼中的忧虑扩散得更快,“一命换一命,是痛快,是豪气。但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才是智者所为。”

  “没有前线军士血流成河,如何决胜千里之外?”庄亦初仰头道,“那样生命才有色彩,才能如珍珠般光华耀人!”

  林森木沉声道:“我辈抛头颅洒热血为何?是为了更好的活着,活着才是战斗的目的!”

  庄亦初提高了声音:“如丧家之犬活着,还不如引刀一快。”

  “活着,比死去更难。”林森木喟叹道,“情报工作不需要武器,需要的是隐忍,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获得情报。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可挽救战局于瞬息,不动声色间便歼灭敌人数万乃至数十万。”

  庄亦初皱了皱眉:“你不苟同门徒小组的做法?”

  “我只是想不透。”林森木眉头拧在了一起,“门徒小组是个优秀的谍报、锄奸小组,早是梅机关和76号的心腹大患,如此锋芒毕露,如何潜伏?如何获取情报?”

  “天不藏奸,这就是门徒小组的宗旨。”庄亦初对林森木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了,她不了解这个人,不了解他潜伏在敌人心脏的作用,“杀奸人,是天道。奸人不除,何以还我大好河山?”

  “他们是勇士,是战斗在敌后的勇士。这一点我敬佩,我尊重他们的意愿。”林森木看着庄亦初的眼睛,在她眼睛里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瞧不起没有血性的男人;可是她不懂,中国人是有血性的,只是未必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血性,“门徒小组的英勇我佩服之至,但我不需要,我要的是获取情报,是与敌人周旋,从敌人怀里掏出他们的枪,让他们赤裸上阵,给我中国军士杀敌以方便。这是我的使命。”

  “我的使命就是做好你的未婚妻。”庄亦初冷笑;她冷笑时,有种盛气凌人的姿态。

  林森木目送庄亦初进了庄府,直到眼前的淡青色再也瞧不见了,他还站在那里。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就像雾霭一样挤进脑海里去了,看不清楚。他一直期待着被唤醒,期待着用他的方式与敌人进行战斗,可当他苏醒时,他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一个蹩脚的谍报联络人。庄亦初不适合做谍报工作,做谍报工作需要的不是热血,不是刚毅,而是隐忍。做潜伏者,除了隐忍之外,更要隐藏,隐藏得滴水不漏,隐藏得亲者恨、仇者快。

  在忧虑之外,他还是兴奋的,庄亦初是中共地下党,这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是那种太有时间去考虑感情的人,多年的潜伏工作让他有些冷僻,孤独。他喜欢孤独,深深的喜欢上了那种能粉碎人的灵魂的孤独感。所以,当他的情感世界里挤进一个有些硬朗、有些妩媚、有些优雅、有些骄横、有些任性的女人时,他不习惯。可他还是接受了,一方面这是父亲的夙愿,另一方面他需要用这个身份作为掩护。庄穆公的乘龙快婿绝不会是特工,这是最好的伪装。可是,两年来,他还是没有逃脱一个怪圈:习惯了,就成自然了。他习惯了这个女人的任性,习惯了她的骄横,习惯了她的妩媚,习惯了她的优雅,习惯了她的妩媚,习惯了她的硬朗,总之他习惯了她的一切,甚至做她的未婚夫。

  如今,他生命中的另一半,和他是志同道合的,虽然她并不是称职的谍报人员。他站在黄埔江畔,思考“教母”为什么安排庄亦初作为他的联络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不称职?想着想着,他开始佩服“教母”的智慧了。他也终于了解“教母”的用心了。就是因为庄亦初的不称职,才更好的掩护他的身份。假如庄亦初是个优秀的谍报人员,她身上必然有某种习惯——谍报人员特有的习惯,而这个习惯必然会被有猎人般敏锐嗅觉的敌人察觉,就会牵连到他身上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掩护。他也明白,庄亦初不可能加入门徒小组,她只能忠实地成为他的影子,隐藏的31号,一个谁也不会怀疑或者说是一个身上根本没有谍报人员影子的中共地下党。

  林森木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这笑容绽放时,他忽然觉得雾散了,阳光升起来了,江面上闪跃着金灿灿的亮光来。

  当他回头的时候,看见庄亦初站在他背后不远处,手里拎着一盒点心,看着他脸上笑意无限,庄亦初脸上的笑容也灿烂如夏花,笑道:“咱们志虽不同,但道同。我很欢喜,你是我的同志。” 间谍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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