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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31日,星期六,上午十点。日租界,公共租界,法租界。
白剑生有些急躁,这是少有的情况。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刺杀时必须沉稳冷静。他之所以急躁,是因为不能使用狙击枪。
叶茨策划布了一个大局,让日本人和宋鸣谪相信了身份已经暴露的赵甲坊是中共13号,门徒小组的狙击手“野兔”,以隐藏真正的中共13号和“野兔”,所以他不能使用狙击枪。
他设计了刺杀路线。他准备先用手雷炸毁宋鸣谪的汽车,接着冲到汽车前干掉宋鸣谪,然后从戏院后门逃走。这样的刺杀路线对他来说,过于鲁莽和草率,但为了迎合叶茨设计的局、执行干掉中共叛徒的任务,他必须冒这个险。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这无疑等于自杀。
白剑生的手心出汗了,冷汗。
天,冷寒。白剑生像一根柱子似的站在设计好的行动点上,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一手握着手雷,一手握着手枪,只等宋鸣谪的汽车到来,他就会像脱兔一样发动闪电战。
刺杀行动,赢在速度。尤其对他来说,闪电战能弥补一些直接冲锋的缺陷。
白剑生的耳畔似乎响起了手表的滴答声,他似乎能“听”到表的指针指向了十点,然后他就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
宋鸣谪的司机有个习惯,每次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时,总要鸣笛驱赶行人。
白剑生听到鸣笛声时,他眼皮禁不住一跳,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双手握紧了手雷和手枪,双腿开始贯力,只待三秒钟后发动袭击。
他看到了宋鸣谪的汽车,汽车开始左转弯,正在划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掏出了手雷,手指已经扣住了拉环,计划在一秒钟内投掷到汽车旁。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件奇异的事情。
汽车陡然乱了方向,向戏院冲过去。汽车经过白剑生的身旁,一头撞在了戏院的宣传板上。就在驶过的那一瞬间,白剑生发现汽车司机七孔流血死了,而宋鸣谪却毫无反应。
白剑生反应迅速,果断放弃刺杀计划,快速向汽车旁跑去,顺手拿起手枪砸碎了玻璃,看见宋鸣谪一动不动地斜躺在后座上,忙伸手查探宋鸣谪的鼻息和脉搏,发觉宋鸣谪已经死亡,果断地将手雷丢进了汽车中。
轰的一声爆炸了,汽车顿时淹没在火海中。
白剑生头也不回地走进戏院,按照既定路线撤离。在他查探宋鸣谪死亡之时,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出了戏院后门,穿过一条短巷子,就来到了大街上,他看到一队日军向戏院方向奔去。日军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宋鸣谪和司机已经粉身碎骨、烧成焦炭,死亡线索不会指向宋格。
白剑生猜出这是宋格所为了。
刺杀路线,只有宋格一人知道,他只告诉了宋格一人,而且是宋格陪着他考察的路线。
虽然他说服了宋格,可宋格绝不会让他冒险刺杀,所以宋格选择了她自己的方式杀死了宋鸣谪。
宋鸣谪是死于中毒,毒品就藏在鸦片里。自获悉宋鸣谪吸毒后,宋格就安排雷子查明了供货人。宋格安排雷子将浸毒的鸦片交给供货人,卖给黑川梅子。结果,宋鸣谪晚上吸食了鸦片,在他离开重光堂后,宋鸣谪就毒发身亡了。
宋鸣谪的司机也是中毒身亡,这也是宋格的杰作,她让雷子将一根毒针放在驾驶位上,司机坐上后只觉身子一疼,毒针便刺入臀部。司机查看坐位,并无任何发现,加上宋鸣谪催促,也并不在意。当汽车行驶到戏院时,司机毒发身亡了。
就在汽车爆炸之时,拉着装载药品的卡车已经驶出了公共租界,很快便到了法兰西码头的仓库。赵甲坊趁着卸货之际,悄悄溜出了码头,向十六铺造船厂赶去。
十六铺造船厂对面的码头上,停着十艘新造的货船,今日正是首航,在码头上举行了盛大仪式。宋万堂亲自主持剪彩,朱子邢点了鞭炮,一片灰尘和炮灰荡起来,乱尘烟火迷人眼。
此时,赵甲坊正穿梭在炮灰中,跳到了一艘货船上。一个中年人从船舱里伸出手来,握住了赵甲坊的手,说:“辛苦了。”
赵甲坊向那人笑道:“到了苏北根据地,范书记如何编故事呢?”
那人正是范仲。范仲笑道:“中共13号使命达成凯旋归队,这个题目如何?”
赵甲坊笑道:“这则新闻传到日本,影佐是回不来了,晴气也会气得吐血。”
范仲笑道:“13号果然是个策划高手,日本人绝不会想到药品就在这些货船上。”他伸手在船上一拍,“古人有草船借箭,今人有木船藏药。这些木船是双层的,药品就藏在船身里,日本人刚才检查时什么都没发现。”
赵甲坊笑道:“很荣幸,我在上海做了一回13号。”
二人谈笑中,十艘新船向黄浦江深处驶去。宋万堂看着货船和船夫,眼里闪出异样的光亮来。忽然,他的脑海里浮现起庄穆公来,这位老朋友倾尽上海产业为延安置办药品,令他震惊无比,也使他决心与延安一道抗日。他转过身去,向十六铺造船厂望去,那艘破旧的、腐朽的木船是十六铺造船厂的标志,那是造船厂造出来的第一艘船,所以虽然腐朽了,但它还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周围用铁皮固定着,防止木船见风散开。日本人虽然控制了十六铺造船厂,并检查了所有的仓库和设施,却没想到那些药品就藏在那艘腐朽的船舱中。
日本人更没想到宋鸣谪被炸死了。
炸死宋鸣谪的肯定是共产党!
至少晴气庆胤是这么认为的。可他也有疑惑:门徒小组就剩下赵甲坊一人了,他人在法兰西码头,根本没有机会炸死宋鸣谪。
晴气庆胤看到汽车被烧焦了,宋鸣谪和司机被炸了几块,尸体也烧焦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忍不住向戏院上方的招牌看了看。看戏的人全散了,没有围观者,生怕被日本人无端抓走,遭受飞来横祸,就早早的散开了。
晴气庆胤吩咐手下抬走焦尸,让军医检验。直觉告诉他,宋先生被炸一定跟赵甲坊有关。如果这是赵甲坊安排的刺杀,那么法兰西码头仓库的药品就有极大问题。
晴气庆胤急忙带着特务们赶到法兰西码头仓库,亲自检查货物药品。检查结果让他暴跳如雷,除了两箱货物里有药品外,其余的全都是些生活物资。
宋先生中了赵甲坊的计了。共产党不仅成功除去了叛徒,还运走了药品。
可是,药品是如何被运走的呢?
宋先生要抓捕的新四军3号人物还在上海吗?
晴气庆胤只觉事态混杂,百解不开,便通知林森木去梅机关。林森木到达梅机关时,晴气庆胤刚回到梅机关。晴气庆胤将事情简略告诉了林森木,征询林森木的看法。
林森木假装想了想说:“我们中计了。”
“我知道中计了。”晴气庆胤叹了口气,“关键是中了什么计?”
“空城计。”林森木意味深长的说。
“空城计?”晴气庆胤皱了皱眉头问。
“范仲来沪,是个假消息,是共党和第三国际散布的假消息。”
“你的意思是,范仲根本没有来沪。”
“是的。”林森木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共党故意散布范仲来沪的假消息,就是为了引起宋先生的关注,并借机除去宋先生,送走药品。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第一点,宋先生在跑马场没有见到范仲,只是见到了赵甲坊,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宋先生根本不可能见到范仲,因为他根本没在上海,这只是共党的圈套。第二点,赵甲坊不提其他条件,只提要救走‘北极熊’,为什么?因为只有‘北极熊’有危险。第三点,‘北极熊’发给赵甲坊的电文,也是圈套,目的是除去宋先生。”
晴气庆胤点头道:“我赞同你的看法。我一直认为,作为新四军3号人物,范仲来沪太过冒险,而且借助第三国际的联络通道,更是增加了暴露危险系数,太不明智。如果是圈套,倒是很好的计谋。”
林森木叹道:“共党绕了这一大圈,目的就是除去宋先生。”
“药品呢?”
林森木微微皱眉道:“药品应该还在上海。”
“为什么?”
林森木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上海共党几乎没人了,赵甲坊是孤军作战,以他的能力只能除去宋先生,运走药品是万难的。”
“是谁杀了宋先生呢?”
“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林森木苦笑道,“就是赵甲坊收买了宋先生身边的人。”
晴气庆胤点头道:“这个解释说得通,我安排好好查查。”
林森木笑道:“不查会更好。”
“为什么?”晴气庆胤奇怪地看着林森木。
“宋先生一死,影佐机关长是回不来了。”林森木看着晴气庆胤说,“我听到消息,岩井公馆查出了一份密账,牵扯巨额费用,涉及到影佐机关长。岩井英一借此生事,已经递交给东条首相。”
“此事真假?”晴气庆胤微微皱眉。
“千真万确。”林森木笑道,“宋先生是影佐机关长的希望,宋先生一死,万事皆休。这梅机关就是您的了。”
“你为何这样做?”
“我升任特工总部副主任一职,全凭您的抬爱和关照。”林森木向晴气庆胤行了个军礼。
晴气庆胤点头道:“我和李主任也是好朋友,只要咱们真诚团结,上海就会繁荣昌盛。”
“所以,但凡牵连宋先生的事均要到此结束,不能给影佐祯昭翻身之机。”林森木看着晴气庆胤默许的眼神,他知道叶茨策划的布局成功了,一切都到此结束了,至少上海会平静一阵子,这也给党组织迎来喘息之机,给白剑生留下甄别训练潜伏人员的空间,他也可以配合杨枢完成重庆的甄别“三刺”计划了……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