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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4月5日,星期一,上午十点。成都路,平民区。
这是一片平民区,高低错落的民房与尺寸之间的里弄,构成了独特的上海平民生活风貌。这里没有大风景,偶有几棵百年大树,透露着沧桑和不屈。一棵老槐树下,是一个小四合院落。从院子里的状况来看,缺少人的生气,有种破败死亡的味道。院子里住着一个聋哑人,头发都灰白了,看不出真实年龄。聋哑人守着院子,因为听不见、说不出话,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邻居们也没闲心打听他的来历,战争年代有太多的悲欢离合,谁没个秘密和伤心的往事呢。
聋哑人住在小院里两三年了,就守着院子,哪里也不去。聋哑人也不工作,却没少吃穿,虽然简陋,但还不至于过不下去。所以,邻居们偶有猜测,这聋哑人是个看门人,有人给他钱。有时候,也感叹聋哑人不易,没有一技傍身,又聋又哑的,除了看门还能做什么呢!
实际上,几乎无人知道聋哑人有神技。
在上海滩,只有一人知道聋哑人的神技。
这个人就是林森木。
林森木救了李致后,发现她左肩中枪,知道事态紧急,只能去找聋哑人。在上海滩,除了他之外,无人知道聋哑人曾是御医,是为大清王朝的王侯将相治病的。李致是枪伤,不能住院,只能去找聋哑人。
林森木将车停在胡洞口,见四周无人,便抱着李致走到四合院前,直接撞开了院门。他知道两件事,第一件是聋哑人听不见,所以不用敲门;第二件是聋哑人一定在家,这是他支付聋哑人费用的条件。在进入76号之前,他曾混迹上海滩,结交三教九流,聋哑人就是那时救下的。聋哑人被青帮的人打得半死,濒临死亡,却无人敢救。那天下了大雪,聋哑人身上落满了雪,血迹也印了雪上,分外的刺眼。林森木看到聋哑人时,他就剩下一口气了,再不救治活不过一个时辰。林森木不忍心,动用了三教九流的关系,青帮的人才给了他面子,让他送聋哑人去医院。他为聋哑人付了住院费,救活了聋哑人。之后,他就忘了这件事。直到进入76号后,他成了一个“汉奸”,一天晚上被一个民间锄奸组织打了黑枪,击中了腹部。林森木躺在凄冷的长街上,四周无人,又起不了身,只能等死,却不料聋哑人出现救了他。林森木略懂一些哑语,与聋哑人交谈后,才知道聋哑人真名叫柳鸣堂,是大清王朝的御医。林森木见柳鸣堂医术高明,便为他买下了这个四合院,供他吃喝,以备他日之用,不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柳鸣堂正在犯瞌睡,突然看到林森木抱着一个女人闯进来,便从椅子上跳起来。
林森木无法打手语,瞪眼吼道:“救她!”
柳鸣堂听不见,但看得懂林森木的表情,快步向一座小房子走去。林森木抱着李致跟在柳鸣堂身后,也向小房子走去。小房子是座药室,里面放着中药和西药,都是林森木弄来的。
李致中枪后失血昏厥,意识里还有一丝清醒。她能感觉林森木抱着自己,她身上竟升起一丝暖流,虽然体温有些下降,但心里却温暖。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林森木的吼声。她感觉到林森木的着急,感觉到林森木的担心,这让她脸上升起了一抹笑容来。
林森木将李致放在床上,握住她的手说:“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李致的笑容还没散去,嘴角蠕动着一句话:“对不起……”
林森木制止她说话,说:“别说话,忍着点,柳大叔是御医,一定能救活你。”
柳鸣堂为李致检查了伤势,然后给她打了麻药,直到李致失去了意识,他才开始取子弹。这对柳鸣堂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的,不到一个时辰便医治好了。
柳鸣堂收拾好,见林森木盯着李致看,用手点了点他的背,打着哑语问:她是你什么人?
林森木用哑语回复:很重要的人。
柳鸣堂打哑语问:多重要?
林森木用哑语回复:我怀疑她是我妻子。
柳鸣堂打哑语说:她很像宫本芳子。
林森木用哑语回复:死了的人会复活吗?
柳鸣堂打哑语说:我就是死了的人。
柳鸣堂拍了拍林森木的肩膀,走向屋外,推开门时停顿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见林森木望来,便用哑语说: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你可以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你妻子。
林森木看着柳鸣堂关门走了,咀嚼着他的话,忍不住伸出手来,可是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好吗?如果她不是宫本芳子呢?林森木犹豫了,这几日的场景一一闪现。这几日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让黑川梅子做了外室。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黑川梅子成了他的太太,也就成了他一辈子的负担。他想起了庄亦初,想起了她泪流满面的脸。他也想起了李致的轻嗔薄怒,忍不住又盯着李致的脸看。
他问自己:假如李致不是宫本芳子,他能忘了她吗?
他也回答自己:一定要忘,一定要对得起庄亦初!
他对自己说:“一旦李致醒了,就没有机会了,检查一下也好,确定她的真实身份才好做打算。
最终,他还是决定检查。林森木对宫本芳子的身子不陌生,他们在东京时曾缠绵过,而且不止一次,知道她的特征和印记。
那道印记就是芳子背后有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胎记。
胎记是青色的,像一片树叶,树叶发出了嫩芽,如同一片青色的火焰。
现在,那道青色火焰在林森木眼里灼烧,如同火海般燃烧。
李致就是宫本芳子,就是他的妻子!
可是,她怎么复活了?这一年多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连串的疑问,让林森木陷入了沉思。他有那么一瞬间决定杀掉宫本芳子,因为一旦宫本芳子恢复了记忆,他的身份就暴露了,到时死的不会是他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为建立新中国而奋斗的人。
可是,宫本芳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是中国人,知道他是共产党,为何不抓他?难道她失忆了?
这个想法令林森木为之一振!芳子一定是失去了记忆!只有她失忆了,这一切才解释的通!否则,她一个日本人怎么会杀日本人呢?
宫本芳子失忆了!林森木喃喃自语,失忆的芳子还是他妻子吗?他还需要承担做丈夫的责任吗?庄亦初能接受宫本芳子吗?
林森木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隐瞒真相。一个黑川梅子够让庄亦初伤心的了,他不能再让她伤心了。宫本芳子失忆了,成了另外一个女人,没必要再追忆过往。
林森木烧了热水,用热毛巾为宫本芳子擦掉血迹。他看着宫本芳子的脸,看着她苍白、干涸的唇,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他抬起头时,发觉宫本芳子眼睫毛在动,禁不住一呆。
宫本芳子的眼睛已睁开了,正目睹了他的举动。
林森木尴尬一笑,说:“你醒了!”
宫本芳子脸上也起了红晕,说:“谢谢你救了我。”
林森木换了一块热毛巾,拿起棉签蘸水,擦拭宫本芳子的嘴唇,笑着说:“刚才没忍住,绝不会有下次。”
宫本芳子抿了抿嘴,说:“这样也好,你救了我的命,也吻了我,咱们两不相欠了。”
林森木哈哈笑道:“两不相欠,你想得美,你还欠我一条命呢!这条命,不是你的命,是我的命。”他盯着宫本芳子的眼睛看,说:“是你开的枪吧?你为什么要杀我?”
宫本芳子微微扭头,不看他,说:“我不得不杀你。”
林森木哦了一声说:“是‘师爷’下的命令吧!”他走到桌前,拿起一包药,又端了一杯水,走回床前说:“你是舍不得杀我的!”
宫本芳子不回答,环顾四周后问:“这是哪里?”
林森木道:“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他将药放入手心,轻轻扶起宫本芳子,说:“来,把这包消炎药喝了。”
宫本芳子喝了药问:“这是什么消炎药?”
林森木笑道:“放心吧,救你的可是御医,这药是他配的,秘方,中西药混合用,管用。”
宫本芳子道:“他在哪里,我要谢谢人家。”
林森木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了。”
宫本芳子轻嗔道:“谁跟你是自己人!”说着抿了抿嘴,想起了林森木的吻,脸上不禁一红。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