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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颜悦色的人发起脾气来，最是可怖，那些僧人看到惊恐的样子，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那净空见众人蓦地安静了下来，一下子羞红了脸，但又强压下自己内心的胆怯，清了清嗓子。

　　“闻人羽姑娘，是来给小师弟送药引的。”

　　这一言既出大殿内就一下炸了锅。

　　“什么药引？她有刚刚取下来的眼珠子吗？！”

　　“怎么可能，她进来的时候手上空无一物，难不成还要用她自己的眼珠子吗？”

　　净空却不答话，身形稍微一侧，身后方丈华发须白，身披袈裟，走了过来，众人见到方丈过来，都忙不迭的行礼。

　　“师父好。”

　　方丈走进来略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跪在佛像前的闻人羽身上。

　　“闻人羽。”

　　听到方丈唤自己的名字，她犹如大梦初醒一般，睁开了眼睛，一滴眼泪察不可闻的从她脸颊旁滑落。

　　在跪在佛前的时候，她的心出奇的静，即便外面十分嘈杂，可是仍旧没有影响到她，她向佛祖忏悔心中对佛祖倾诉。

　　“佛祖佛祖，秋殇最是敬重你，如今我要失去我的眼睛了，求你给我在阴间的爹娘托个话，叫他们莫要怪我。”

　　“我知道，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可是，阿羽要给眼珠的这人，曾救过我的命，如果没有他，别说这一双眼睛，就是个全尸，阿羽恐怕都不能有了吧。”

　　“爹娘你们不要怪阿羽，你们教导阿羽，欠下的恩情要还回去，阿羽觉得欠秋殇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心里也十分不安宁，所以，就让我把这欠下的债还上，然后一身轻松的走吧。”

　　闻人羽想到这里心里十分酸楚，这世界上对她来说至亲的人都不在了，连最喜欢她的秋殇都因为她而受伤到性命垂危。她觉得自己简直糟糕极了，眼泪含在眼眶上，打湿了睫毛。

　　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又变成平时古井无波的模样，转身看向方丈。

　　方丈站在门外，朱红色的门扉在风的带动下一开一合，闻人羽这才看清楚，几日不见，方丈竟苍老了这么多。

　　“见过方丈。”

　　方丈点了点头，对她说：“你且随我来。”

　　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净空，净空了悟方丈的意思，于是便对大殿中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僧人们说：“你们，且忙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净空敢这样说，众人便知道是方丈示意，纵使有再多的话，也得生生烂在肚子里。

　　那边方丈将闻人羽带到她和闻人羽经常呆的后院，她瞧着院子中的枯枝已经抽出了新芽，地上还有些落叶没来得及打扫，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一片红色的叶子把玩。

　　“从前，这院子都是秋殇扫的。”

　　方丈的语气苍老，仿佛在回忆一般，也看着这满院落叶，明明是打春，可是却一派荒凉的景色。

　　“我听净空说，你……”

　　闻人羽将身前的落叶拢聚成团，抬头逆光看向方丈。

　　“恩，师父，我要用我的眼睛，给他做药引。”

　　那倔强的目光同秋殇如出一辙，方丈的心里十分不忍。

　　“你真的想好了？”

　　闻人羽站起身来，依旧目光坚定。

　　方丈心里却打起鼓来，如果秋殇知道，他的命是闻人羽的眼睛换来的，那么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认他这个师父了。

　　想了想，他还是对闻人羽说：“你暂且在秋殇住的房间旁厢房休息，我去去就回。”

　　闻人羽点了点头，待方丈走后在这院子里逛了起来，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她和秋殇二妞的记忆，那时候二妞身体刚好，已经被这斋饭喂得十分珠圆玉润，有一日她无意间瞧见闻人羽脚尖轻点便翻身爬上房梁，看那神色，好似上面有无限的风光，登时便急了起来，央求秋殇也将她带上去，秋殇一口答应，扶着二妞便要翻上房梁，可是二妞吃的太多，秋殇瘦弱，一时没抱住，刚起了一人高不到的地方就跌落了下来，好在秋殇惦念着二妞伤还没有好利索，急中生智的拿自己当肉垫将将卸去了二妞落地的力，自己却也摔了个好歹。

　　二妞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摔下来的时候紧紧闭着眼睛，可是好半天预想的疼痛却没有传过来，顿时十分兴奋，使劲的朝房梁上一脸担心往下望的闻人羽摆手。

　　“阿羽！阿羽！太神奇了！我竟然没事！”

　　可是闻人羽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担心的表情却更浓重了，不由得心下怀疑，猛然间想起。

　　“诶？秋殇那家伙跑哪里去了？莫不是怕我找他算账，这么快就溜了。”

　　“二……二妞……”二妞身下一个显得有些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慢慢低头看到了正被她坐在身下的秋殇，忙弹跳了起来。

　　“你咋跑我屁股底下了？”

　　闻人羽在房梁上哈哈笑着，秋殇本要挣扎着爬起来，听到二妞的话又绝望的趴在地上一蹶不振了。

　　如今，瑟瑟落叶，满院枯黄，风过仿佛吹来了当时的笑声，可是随后更大的树叶摩挲地面的声音，满是孤寂。

　　她推开以前秋殇住的房门，年久失修的吱呀声传来，本以为会像院子中一样萧索，没想到，屋内还焚了香，她迈过门槛，闻着一室檀香，向那素踏上看去，猛地看到一个人影，下意识的就想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扶住了门框。

　　“闻人羽，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他已经昏倒了！”

　　她提醒自己面对这个现实，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回头去看那仿佛睡着了的人。

　　一步一步的走近，进到能看到他有规律起伏的胸口，近到能看到他如同描过的眉，近到能看清楚他根根分明如同鸦羽的睫毛。他的眉目祥和，只是这脸上总是十分的苍白，显得没有血色。

　　她竟控制不住想要将手抚上那苍白的脸庞，刚刚接触到，却又像被蛰到了一般，缩回了手。 傻傻相随之和尚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