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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她与的士绝了缘,就像是橱柜里的服饰。她的倩影难免招致司机的青睐,尤其在客运站的周边,不时传来招手的渴望,“小姐,你去哪儿?”
她的脑海会回荡着热辣的巴掌,拍打在柔弱的腿上。视线偶尔会变得模糊,也许是疲累,也许是蒙蔽。绿色的“空车”字眼并不迷人。
她终于企及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目标,毫发无损。
“李局,有人找你,他是司……”小不点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着我。让我失去了所有的耐性,禁不住回头,“我会随同你们回警局的,只要我解决挡下的问题。”
当我不耐烦地呵斥了两句,我猛然发现,我误解了小不点的弦外之音。一个稍显佝偻的背影,犹如一阵恼人的秋风。透过门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个司机找你,他说,你刚才呼叫了‘滴滴打车’。有没有这回事?”小不点的神色中露出了困惑,我会在这剑拔弩张的场合下临行去哪儿么?
我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没有发生过的“现实”,而高静又准备了一席悄悄话,晶莹剔透的唇瓣,放在我的耳畔。
“李队长,早年间,我的爸爸也开过的士,与我外婆借钱。”高静叹了口气,终究松开了一直绷紧的心弦,抬起头,凝视我的目光,没有胆怯。
“一开,开了10年,”她喝下了茶几上的温水,久久无法平静。“高老师,购车驾驶的时间,是2002年,对吗?”我追问。
“不是,是2000年。”比我想象中要早了2年,她没有撒谎。我转身,欲离开此地。“你去哪儿?李局,”小不点的神色掠过了几分紧张,她多么害怕,我仍然会“踩界”。
“我电你,”我轻笑,仍然不听劝阻地离开了起居室。校门口,一辆淡黄色的北京现代正挨近着探风的警车,却毫无违和感。
为什么?因为北京现代的车顶上挂着绿色的“空车”牌子。这仿佛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的士很少会来往小城,所以,的士司机会驻足小憩。
我上了车,并不熟悉的背影,仍然勾起了我的寥寥回忆。他主动找上门来,并且仍在警方的众目睽睽之下,其实超乎了我的意料。私家车950电台很逢时宜地播放了一曲佳音。
“日夜在等的约会,谁料到等足七八年。我已变得够耐性,对男孩的不羁不会生怨。”
“历尽万千的试炼,全为接天使最后一箭。你的任性,你的迟熟,原来无可避免。”
“风采依然”好听极了,直到副歌结束他才恋恋不舍地打响了引擎,然后车子沿着一段笔直的下坡路长驱直下,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尤为熟悉,车子很快便驶离了校园。
“平时也是这么吸引女孩子的吗?”如果不是冠以凶犯嫌疑人的帽子,他定然是个称职的猎艳高手。
仅凭一副并不算特别清晰的音响,还有带着柠檬清香干净整洁的座位。让人倍觉舒适极了。车子的座位显然改良过,与寻常的软椅不同,背靠下来颈椎也变得舒服极了。
仿佛忘却了终日劳碌的酸苦。副驾驶的后面,仍然藏着惊喜。几本言情小说杂志,温馨的封面画风,让人感觉到这里不是的士,而是咖啡厅。
“我没有吸引到在乎的人,”嗯,是这个声音。稳健、阴柔,带着三分低沉的沧桑,富含磁性。他对杜超,何瑶发出的音色,皆是如此。
驾车的他是把不折不扣的冰刃,我早已打醒了十二分的警惕。可是他营造的环境,简直是一杯热咖啡,更像是一杯浪漫的DryMartini,势要融化了你的谨慎。
此景极让人产生错觉,仿佛与危险相隔天堑。他像个融入感情的诗人,我没有尝试解读他。而是把自己想象成曾经搭乘这辆的士的死者。她们是如何放松警惕,如何享受音乐与香气传来的片刻宁静。然后是谁先张口,悠然地互诉往事。他想要的,正是这个时分带来的疲惫。
车子渐渐地开往了他熟悉的方寸,场面越熟悉,对他就越有利。我看到了门外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车衣的老板娘仍然不知疲倦地整改成衣。
走完这段上坡路,就是看到洁白无瑕的教堂。
“为什么你会对那500万穷追不舍呢?”十分钟的车程不算久,但是钟表上走过的每分钟,都犹如走过了一个世纪。无异于虎口夺食的500万,要比下半生更重要吗?
想来,还真是无独有偶,我先前埋怨不止这笔飞来的横财根本不值得开心,反而是飞来横祸。与他相关的被害人,都屈服在他施加的恐惧下,一辞同轨地制造了虚假的口供。
但是,如果没有这笔诱人的赌金,他又凭何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呢?我没有叫他失望,拿走了这块让他愿意付出生命的磁石,鼓鼓的旅行袋,正踩在我的脚下。
他仿佛决定在下车前沉默到底。仍然四平八稳地驱车。
教堂的沉寂,与华灯初上的街道判然不同。寥寥几盏黯淡的路灯,满地的树叶,不时飞过的乌鸦,更像是潜藏在闹市下的一条暗道,吸收着邪性。难怪人们愿意前来忏悔。
他比我想象中要更加罗曼蒂克,车子的尾箱放着一瓶年份久远的芝华士,还有两个干净的玻璃杯。
“你平时都是这样请酒吗?”我的神经已经被紧张包围了,我多么清楚地不停暗示自己,他不是优雅浪漫的的士司机,而是闻风丧胆、逍遥法外的凶手“野狼”。
“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当然,这对我而言不过是道具罢了,”他慢条斯理地往裤子上取下了钥匙扣,而钥匙扣上一枚开盖的鲜艳口红分外显眼。
敞开的车窗外,是他冷峻的面孔,还有离我近在咫尺的“口红”,“身为干探,自然对武器有一定的了解。近战中,伤害性越集中的武器,反而更占优势。所以步枪会配置刺刀,匕首比手枪威胁更大。”
它叫“死亡之吻”,50公分的距离内完全可以刺穿我的头颅。我捏了一把汗,老老实实地下了车。
“你后来专门批量生产‘死亡之吻’吗?”受着生命的威胁,由他带路,我尾随而行。他对此地仿佛非常放心,就连车钥匙都没有拔开。
“你错了,只不过我们这个年代的人自幼就要经历资源匮乏,大部分人都有进厂的经历。所以制造工具的本领,比你们年轻人强多了。而我分发到其它几人手上的‘死亡之吻’,是缩水版,而且变成了匕首。这不是难事。”
走入了教堂,教父开着灯,孑然一身弹钢琴。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觉得没有隐藏的必要,旋即脱口而出。
“所以你会记住‘她’的味蕾,可以轻易模仿出餐厅的味道,对吗?”他走到了熟悉的位置,竟然愣了愣神,久久没有坐下,居然叹了口气,“她告诉的你?”
“她一直视你为择偶标准,所以比谁都更加在意微妙的细节。你的厨艺极佳,但是稍有闪失不论是偏咸、偏淡,她都能觉察出来。” 读心妙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