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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只觉得车身上“叮”地一声巨响,似乎是箭簇砸在车壁上,却并未射穿。
侍卫急忙忙地驱赶马车调转方向,可是架车的马匹受了惊吓,在原地不住地扬蹄嘶鸣。车身又是猛地一掀,向一侧歪倒过去,车辕在连番拉扯中竟然折断了。侍卫焦急的声音在车厢之外响起:“请太后另换一辆马车离开。”
皇太后从损坏的马车中跨出来,幼安和刘若锦也跟在她身后走出来,幼安的身子已经很不方便,需要刘若锦搀扶着,才勉强跟得上步子。幼安看不到刺客身在何方,只觉得四周不时有箭冷射过来,前后几辆马车上都被泼洒了桐油,用带火的箭簇一引便烧起来了。
刘若锦四下扫了一圈,见一处树木之后的位置,可以暂时避开飞来的冷箭,扯了扯幼安的袖子,用眼神向她示意。她的意思本是想叫皇太后去那里躲一躲,遇上行刺这种事,只能先尽力保住性命。
幼安却对着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说出声。那处地方安全是安全,可是太过窄小,要半蹲着躲在里面,皇太后是何等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当众这样躲避刺客。她低声对刘若锦说:“我们两个,在刺客是被击退或者擒住之前,必须一直跟皇太后在一处。只有这样,陛下才不至于有口难辩。”
刘若锦听了她的话,立时便明白过来,裴炎刚刚向皇太后上书请求还政给皇帝,没多久就发生了行刺皇太后的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忠心皇帝的人所为。要让皇太后相信,这事情李旦并不知情,最有力的说辞便是,李旦最亲近的一妻一妾,还有他尚未出生的孩子,都始终在皇太后身边。
幼安连番奔波,方才又急匆匆地跳下车来,这会儿已经觉得肚子里一抽一抽地疼。刘若锦见她脸色不好,扶住她的胳膊对她说:“不然你先去避一避,我随侍在母后身边就好。”幼安只是摇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里还有退缩的余地,她向皇太后走近几步,抬高了音量说:“母后,还是先找个地方略避一避吧。”
不想皇太后只是扬眉反问:“你让哀家避去哪里?”
刺客选择动手的这处地方,实在巧妙得很,车驾所在的位置地势略低,四周却地势高些,只要不断地用箭射下来,便可以造成极大的杀伤力。箭簇切断了皇太后与前后随行官员的联系,只剩下最近身的侍卫护驾。
见皇太后不愿避走,幼安只能站在皇太后身侧,跟她一起平静注视着侍卫的一举一动。倘若真有箭簇飞来,她也只能尽力挡在皇太后身前了。
冷箭越来越多,这些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的侍卫,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幼安从地上拾起一段折断的木料,递进刘若锦手中:“我们两个各站在母后一侧,盯着不同的方位,无论如何不能让冷箭伤了母后的身体。”她并没有任何武力方面的经验,这些话更多的是刻意说给皇太后听的,可皇太后只是垂着衣袖站在原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侍卫围拢的圈子,被箭簇逼得越来越小,一片箭雨之中,忽然有人沿着官道策马而来,到皇太后近前时,马蹄刚好停住,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面容冷冽地抽出一柄雪亮的长剑,直接站在皇太后身前,正是本该跟随在后面马车中的裴适真。
比起幼安的虚张声势,裴适真的动作,实在漂亮得几乎要叫人屏住呼吸。就连一直神色平静的皇太后,见他孤身一人赶来,也禁不住流露出动容的神色。
裴适真的眼神在幼安身上无声地扫过,终究没跟她说一句话,甚至再没向她这里多看一眼。
不过片刻之后,更多的侍卫便赶过来,他们原本被绵延数里的车驾队伍隔开了,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裴适真赶来之前,已经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去传递消息,他们这才能及时赶来救援。人手一多,形式便迅速扭转,射出冷箭的几处刺客,很快便被射杀或是捕获,仍留着活口的,被绑住了双手硬按着跪下。
有乖觉的侍卫捡了地上的箭簇来,双手捧到皇太后面前,箭头全部是扬州叛军所用的式样,已经清楚地表明了刺客的身份。
皇太后眯着眼睛看了看,只对侍卫吐出一个字:“杀。”
侍卫找了替代的马车来,虽然窄小些,毕竟可以代步,跪在地上请皇太后屈尊将就一下,先移动到驿馆再说。
幼安心里一松,手里的木料自然也就丢开了,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忽然听见近处某个侍卫身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下意识地转头,正看见那个侍卫抽出刀来,照着皇太后的后脑就劈过去。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皇太后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事后必定是一场轩然大波,来不及再想其他,直接侧身挡在了天后前面。
刀子正劈在幼安左肩上,她只觉得一麻一凉,竟然觉不出疼。下一瞬,她便看见那侍卫的脖颈中,喷溅出殷红的血来,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过去。裴适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幼安身侧,手里的剑身上还在一滴滴滑下血迹来。
直到这时,幼安才来得及回想,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阵阵昏黑,她摇摇晃晃地站立不住,被裴适真张开双臂直接抱住。
她对着裴适真摇头,勉力说了一声“我没事”,想推开他自己站稳了,手上却半点力气都没有。
很快,李旦也带了近身的侍卫赶过来,他的车驾在最前方,得到消息就晚了些,急匆匆地改换方便赶路的马匹前来,终究还是迟了些。
他看见幼安半边衣裳都被血浸透了,双目血红得像要燃起火来,不由分说便从裴适真手里把人抢过来,几乎肝胆俱裂一般地怒吼:“你竟然敢!竟然敢……出发前你亲口答应过什么了?”
幼安近了李旦的身,忍了许久的眼泪便一滴滴落下来,头无力地倚靠在李旦胸口:“别凶我了,我好疼……”
皇太后此时已经登上了马车,透过窗子看着这一幕,只对裴适真召唤:“你过来,跟哀家一起乘这辆马车。”
出了这样的事,巡行龙门的计划,自然是要搁置了,皇太后和皇帝都临时赶到附近的驿馆暂且歇息,皇太后在重重保护之中,并没有什么损伤。唯一受伤最重的,就是幼安。
万幸皇太后和皇帝出行,宫中最好的御医也是要带着的,人一到驿馆,就可以立刻为幼安诊治。
几名御医凑在一起,直商量到掌起了灯,才对李旦禀告:“贵妃肩上的伤处,已经暂时止住了血,只是这伤口颇深,后面还要继续用药,促进伤口愈合。臣等商议了许久,是担心贵妃腹中的皇嗣,想请陛下示下。”
李旦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如此严重的伤处,要继续养胎,怕是不能了。可是孩子已经快足月了,强行堕下来,对母体的伤害也很大。
他稍稍闭眼,反问道:“几位可有什么提议?”
御医互相看了看,壮着胆子说:“臣等想着,不如先用催产的药剂帮助贵妃生下皇嗣,然后再专心医治伤处。”
李旦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捏紧了,这些御医久在宫闱,遇上这样的情形,给出的方案总是想着先保住皇嗣,至于母体即便真有什么不测,那也是命罢了。
他一直很盼望这个孩子,因为知道兄弟和乐的妙处,便盼着成器也能有年岁相仿的手足一起长大。只是一想到幼安此时的情形,他的心情就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与此同时,皇太后却正在召见随行的女官,拟了一道旨意,给裴适真丰富的赏赐。应召前来的,正刚好是苏冰清。她从没见过皇太后,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她在皇太后面前侍奉的时间也不短了,此时却猜不透皇太后在想些什么。
任谁也不会想到,皇太后原本如铁石一般坚硬的内心,就因为那个策马而来的绝伦身姿,悄悄松动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根本不需要男人,可是直到裴适真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向突然反水的侍卫,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是个女人。有男人肯为自己杀人,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就连先帝,也不曾为她杀过任何一人。站在先帝身边时,她一切都要自己动手,自己变得强大,自己除去绊脚的障碍。
她不是没想到,裴适真是因为那个侍卫伤了幼安,才拔剑出手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李旦一来,裴适真就得松开手把幼安放出去,只要自己一叫,裴适真就得登上马车,随自己一道离开。她忽然觉得,月儿的眼光真是好,放眼整个长安,的确没有比裴适真更俊逸出尘的男子了。这么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只有手握至高权力的她,才可以强留在身边。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