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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小狗就要蹿到武皇后面前,连一直事不关己的李旦,也捏紧了手指,有那么一瞬,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希望事态往何处发展。就这么让那个小宫女得罪了母后,自己去送死,其实最好不过了,从此以后他近来常有的那些怪异情绪,应该会就此烟消云散了吧。
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想过,两手一扣,便已经退下了衣摆上缀着的一粒珠子,等那只狗再近一点,把它了结了就是。一连串的动作,完全在未经思索的情况下发生,甚至已经违背了他仅存的理智。
此时,殿门之外,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哨,那只毛色纯白的小狗,听见呼哨声,身上猛地一抖,停住了步子,身子一弓便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搭在一起,朝着武皇后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近似叩拜大礼的动作。
含凉殿里随侍的宫人,都瞪圆了眼睛,养着当做玩物的小东西,她们也不是没见过,那小狗的动作,有几分怪异的滑稽感,看着实在好笑。可是那狗“叩拜”的方向是朝着武皇后,便没人敢真的笑出来。
幼安长出了一口气,她从一开始便刻意训练了这只小狗,为的就是这一刻。因为时间太短,这哨音有时管用、有时不行,好在关键的这一次,终归是成了。
裴适真从殿外径直走进来,根本不用宫人通报,抓了那只小狗便要走。
王莹萱“哎”了一声,想要拦住他,忽然想起武皇后和太平公主都对他另眼相看,便又忍住了。那只狗是她提早打听了消息,从藏着的地方直接拎出来的,万一这位裴郎君不依不饶闹起来,武皇后未必会袒护自己,想想还是算了。
可裴适真看见她了,本已经走过去了,又折返回来,双手拢着那只小狗,在她面前停住,手上忽然向前一送,那只小狗就作势要朝她扑过去。裴适真的动作十分夸张,把王莹萱方才刻意放了那只狗离手的样子,模仿了个十成十。
王莹萱看见那只小狗一龇牙,吓得“啊”一声护住了头脸,可裴适真并没真的把狗放出来,一反手就已经把狗牢牢摁住了。等王莹萱拿开捂住脸的手,便看见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字:“偷、狗、贼。”
裴适真说完就走了,他随意惯了,也没人拦他,只剩下王莹萱万分狼狈地留在原地。这次与武皇后无关,憋了许久的宫人们,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
这么一笑,含凉殿里的气氛也就轻松起来了。李旦悄悄松开了捏紧的手指,他早该知道,这个狡猾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连武皇后也撑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对幼安说了一句话:“一只狗的作用,抵得上裴君,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旁人没大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幼安却是明白的,赶忙低头应了一声:“婢子惶恐。”
武皇后当年,为了让太平公主自己有兴趣修读算学和历法,才挖出了裴适真这么一个心性天真、天资却极高的人来。如今幼安又出了类似的主意给太平公主,让她借着读书的便利,把小狗藏在书院里。两种做法,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起先疾风骤雨一般,结尾却皆大欢喜,只有王莹萱平白惹了一身晦气。
李旦起身告辞时,武皇后便叫其他人也散了。幼安若无其事地出了含凉殿,朝着没人的方向拐了个弯,紧追着李旦的步子赶了上去。
前面的人走得悠闲,步子却迈得极大,幼安追得气喘吁吁,却始终都还差那么一点。眼看再往前面就是皇宫的角门了,幼安无可奈何只好开口唤了一声:“殿下……”
李旦停下步子,摆好了一副笑吟吟的面孔,这才转过身来:“有事?”
“殿下,听说您把我的姐姐带回自己府里去了,”幼安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李旦双眼半睁着扫过她的面颊:“孤看上她了,要纳她做妾,需要对你解释?”
“殿下你……”幼安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硬下了后面一句不太好听的话。
眼看着她的脸色由红转青,李旦忽然觉得心神一荡,接着便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因为太畅快了,在她身上手了许久的恶气,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已经几次三番对她格外宽纵,因为那一点点似曾相识的熟悉。可是现在他已经找到当年那个坠子的主人了,偏离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殿下,”幼安再次开口,几乎是低三下四地哀求,“如果殿下是因为那幅图样,我可以把它还给殿下,有任何缘由,请殿下冲我来,放了我姐姐。”
“冲你来?”李旦的眼睛稍稍眯起,“你是谁?孤要跟她做夫妻,也冲你来?你说话过不过脑子?”
幼安早就知道他这一张嘴可以恶毒到什么地步,只是这话此时听起来让她分外难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他说了那些话,让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现在她知道了,她想错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她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这关系永远不会变,从生到死。
她不知道李旦是什么时候走的,直到看见有一滴一滴的水珠子,从自己脸上滑落到地上,才惊觉自己已经愣了不知多久。她实在很担心慧安,当初把那幅图样交给慧安,是希望万一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慧安也可以借此保命,可是现在……或许那图样早就已经被李旦搜出来了。
扩充内弘文馆的名单,很快就公布了,幼安毫无悬念地名列其中。从内六局的女史,到内弘文馆的小书女,严格说起来,品级还稍稍降低了一点,可是内弘文馆如今几乎完全听命于武皇后,在一般宫女眼中,还是把这项调动看作是高升了。
幼安在尚工局的时间不长,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真正来给她道喜的,只有韦秀儿一个。不过韦秀儿发自内心地并没觉得进入内弘文馆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敷衍了几句后,诚心诚意地祝她在皇帝身边找个好“对食”,实在让幼安哭笑不得。
如今大多政令都出自武皇后之手,选进内弘文馆的人,根本也不去宫中原本拨给内弘文馆的地方,而是直接进了含凉殿,跟武皇后的内殿贴身侍者住在一起。
这一下,就算她再怎么不乐意,也得整天跟王莹萱低头不见抬头,除了王莹萱,还有上官婉儿,不但要见,还要听她的指派,因为上官婉儿深得武皇后与贺尚宫的器重,如今已经是正式的书女了。
幼安已经做好了要受这些人刁难的准备,可没想到,才第一天,武皇后就叫人来召她过去,不用她跟其他的书女、小书女一起做抄誊、整理的差事,只叫她站在自己身边,托着巾帕。幼安已经多少知道些武皇后的习惯,老老实实地托着红木漆盘站着,半天下来,腰酸背痛。
中午短暂的休息过后,下午武皇后仍旧点名叫她过去,这回是叫她照看笔墨。三天下来,武皇后一直就在把她当个多宝格架子来用,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直到第三天傍晚,太平公主来含凉殿陪武皇后一道用晚膳,武皇后仍旧召幼安来,叫她布菜。
太平公主随口问起:“母后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呢?”
武皇后笑而不语,转头问幼安:“不如你给公主说说,本宫这几天在忙些什么?”
幼安心里一惊,突然明白这才是天后真正的用意。天后始终没有放弃,将太平公主的兴趣引到政事上来,大概她自己已经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效果却一般,便想再换个法子。其实幼安不大能理解武皇后在这件事情上的执念,太平公主终究是要嫁人的,虽说早先也有过公主监国干政的先例,可太平公主是武皇后所有子女中最年幼的一个,无论是谁将来执掌帝位,都轮不到她做监国长公主。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小心思量了一下该如何接话,好在她这几天并没有当真呆呆地站着,而是对天后的一言一行都暗自留心,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可天后每天从早到晚处置的事情,有上百之多,要是一一说出来,只怕太平公主听不上两句就没有兴趣了。这是显而易见的,要是太平公主对政事感兴趣,天后也就不用费这些心思了。
幼安略一思量,微微笑着说:“其实皇后这几天,一直就在忙一件事。”
这么一说,当下就把太平公主的好奇心给引起来了,连声问是什么事。就连武皇后也对幼安的话产生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说:“你这丫头最乖滑,不妨说说看,本宫忙了一件什么事,要是说得不好,含凉殿里的板子可是许久没有用了。”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