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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安知道,对着面前这两个人,胃口不能吊得太过,见她们都看过来,便说:“皇后这几天,就在给不同的驴子面前,挂上合适的萝卜,让这些驴子,心甘情愿地跑得飞快。”
她见太平公主双眼晶亮地盯着自己,接下去说道:“有的驴子嘴硬,开口闭口都是仁义礼智,那就给它一根贤孝名声的萝卜。有的驴子乖滑,想赌个前程,又不愿拼上全部身家,那就给它挂上一根足够大足够好吃的萝卜。有的驴子懒惰,占着一个本该出力的位置,却什么也不做,这样的驴……”幼安停了一停,“这样的驴就不用给它什么萝卜了,抽一顿鞭子估计也就好了。”
太平公主起先还不解其意,听到最后,撑不住吃吃地笑起来:“我好像知道你说的都是哪些驴。”
幼安眼角余光瞥见武皇后的脸色并无不悦,稍稍低头,应了一声:“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武皇后最擅长驭下之术,早些年用鞭子、铁锤和匕首降服狮子骢的一番言论,也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幼安不过稍稍改动了一下,用来比拟天后这些天来,与文武官员周旋的情形。因为这个比喻新奇有趣,太平公主倒是头一回主动对朝中诸位点评了一番,这个是硬嘴驴,那个是乖滑驴。
太平公主平日里不过是贪玩,人其实聪慧得很,看人的眼光也是很准的。一顿饭下来,武皇后心情大好,甚至觉得连日来的疲劳都减轻了不少。
到傍晚贺锦书来侍奉天后盥洗时,武皇后又一次提起了幼安的话:“这个丫头倒是敢说,一点也不像珍娘,什么事都憋着。难得月儿也觉得她这番话有趣,要不是今天,本宫还不知道,原来月儿对前朝诸人,早有自己的看法,看来有些事也是由不得人不信。”
贺锦书知道天后说的是从前高人推演出的结果,见天后提到珍娘,小心翼翼地说:“珍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收养了两个孩子回来,既然不是亲生的,性情不相像也没什么奇怪。”
听了这话,武皇后忽然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没人提起,你们就当本宫真的不知道么?珍娘当年说是回乡祭祖,跟本宫告了一年的假,其实不就是躲出宫偷偷生孩子去了。她跟窦孝谌私定终身,本宫一早就看在眼里,也敲打过她,那个窦孝谌的母亲是襄阳公主,李家的公主,有几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宫中低贱的奴婢?”
武皇后的手指在桌案上重重一敲:“她带回两个女孩,说是收养的孤儿,本宫心里清楚,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她自己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本宫向来欣赏胆子大的人,这才对她网开一面。可她后来做的事,哪一点对得起本宫?”
贺锦书见武皇后忽然发怒,知道她是因为想起玄机玲珑塔被毁而心中不快,据说那里面,封存了大唐三世帝王之母的生辰,却因为塔身毁坏,而无法再次打开查看了。
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怕多说多错,反而惹得武皇后更加暴怒。
武皇后见她不曾开口辩解,那口气稍稍顺了一点,拿起桃木小梳子,在湿润的发梢上随意一梳:“从前珍娘在时,你跟她争抢风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珍娘不在了,倒是没见你为难她留下的女儿。”
贺锦书脸色一滞,终究还是照实说出来:“我不过是不服气,明明我跟她不相上下,可她每次晋升都在我前头。”
武皇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现在你该知道了,晋升得早未必是福气,就好像,先封后的人也未必能笑到最后,历朝历代向来都是如此。”
“且看着吧,”武皇后缓缓走到睡榻边上,“看看珍娘的女儿,亲生的也好,收养的也好,究竟是比她聪明,还是像她一样傻。晚些日子你就放出话去,本宫身边,要选一个年轻的秉笔女官,看看这些女孩子,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这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比那些自以为够狠辣的男人,还要令人惊讶。”
从这一天开始,武皇后召见朝臣时,就时常宣幼安在一旁伺候,仍旧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可每当武皇后觉得哪件事情有趣,就会用眼神暗示幼安默记下来,回头转述给太平公主听。在外人眼里,幼安平步青云,因为一只小狗惹出来的事,平白得了武皇后的垂青,实在是运气好得有些天怒人怨了。只有幼安自己心里清楚,武皇后不过把她当个传声筒来用,因为这个传声筒多少有趣一点,说了太平公主肯听。
在含凉殿和润春院之间两边伺候,虽然辛苦一些,对幼安来说,却是打开了一片崭新的天地。时局政事,对她来说是几乎全新的领域,给太平公主转述的话语,其实对她也很有益处。
润春院里时常能见到裴适真,时日久了,幼安也渐渐察觉出来了,裴适真对待太平公主和对待自己,很不相同。太平公主一厢情愿地时常传召他来,裴适真来是来了,可目标显然不在太平公主身上,他感兴趣的,只有润春院里那些精细、珍贵的星盘、算筹,甚至笔墨纸砚。
太平公主也不在意,只要他来了,就随意出个难题给他,让他在一边默默思考。某次幼安无意间提起,太平公主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只是觉得这张脸看着赏心悦目而已,再说,能让人觉得这么一个天才对我死心塌地,不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么?”
幼安心里哀叹一声,这实在是一个被溺爱太过的公主。这么一想,她想要把裴适真拉回正常生活轨迹的愿望,就更加强烈。她知道,裴适真并不是心智不全的人,正相反,他心细如发,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他,只是嘴上没办法说出来而已。
裴适真何尝不知道太平公主把他当玩物,可是每当太平公主用那些别处见不到的东西来诱惑他时,他就像入了魔一样,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太平公主这一次对政事的热情,倒是出人意料地长久。时日长了,幼安带来的消息里,明崇俨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几次“掐指一算”料事如神,从前的明仙师已经成了正谏大夫。
李家兄妹之间,关系是真的和谐亲密,太平公主听出明崇俨对李贤不怀好意,言谈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父皇真是年纪大了,怎么什么事都要问这个神棍了?要是占卜管用,也不用养着那么多大臣了。”
幼安受武皇后的耳濡目染,对明崇俨倒是没那么放在心上了:“不过是个故弄玄虚、沽名钓誉的人,时日长了,陛下自然对他没兴趣了。占卜这种事,总有失手的时候。”
太平公主不屑地一撇嘴,忽然想到什么:“如果是普通的神棍,没有道理一来就跟六哥过不去,要我说,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他。”她的眼睛一亮:“不如我们找机会去探探他的底,我们两个,扮成裴君的婢女,换了衣裳,应该就没人认得出了。”
幼安忍不住腹诽,那是公主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吧,整个长安,在心里估量着自己有没有可能尚娶公主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这张脸走到哪都会有人认出来的。
自从帝后从东都返回长安,太平公主确实憋闷坏了,好不容易想到一件自以为主持正义的闲事,热情空前高涨,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
幼安实在没办法,只好提议说,宫中有个乐师叫安如今,很擅长给人改换相貌,不如找他来帮忙打扮一下。
太平公主还从来不知道,可以有这么一手,当下就同意了。
在安如今奉命前来,给太平公主描妆的时候,幼安不住地对他眨巴眼睛,希望他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太平公主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快些去报信给李旦,想办法把人拉回来。她当然也可以自己去找武皇后报信,让武皇后亲自命人来阻拦,可是这对母女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如果来这么一出,武皇后会嫌她带歪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会怨她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小人,只会落得两面不是人。
直到太平公主被彻底改造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婢女,幼安都没见到安如今有任何回应。大功告成,安如今得意洋洋地向幼安和太平公主炫耀:“怎么样,我的手艺很不错吧?”一面说,还一面对幼安眼角生风。
幼安只觉气结,他不会认为自己在跟他眉来眼去吧?虽说这种事情在宫女和乐官中间很普遍,可幼安自己眼下并没有那个心思。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