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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坐在驿馆之中,即使当着庐陵王的面,那份恭敬也带着几分敷衍:“王爷,王妃,我替京里的公子哥儿说媒提亲,也有十来年了,还从没见过像魏王替儿子出手这么大方的,这是礼单,王爷和王妃先看看,我先叫人把东西抬进来。哎呀,这驿馆实在太窄小了,放哪好啊。魏王说了,成婚是越快越好。”
李显虽然没有在场,可也听说了前因后果,武承嗣的举动,分明是要强压着非替儿子把裹儿娶回去不可了。他当场就要发作,可是一帘之隔的幼安,对韦秀儿低声耳语了几句,让她先送走了媒人。
“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可要是让裹儿嫁给一个半残的人,我绝不答应,”李显对这个小女儿的爱重,丝毫不比韦秀儿少,“更何况,要是在这种情形下嫁过去,后半生都要被他们父子两个当成发泄怨愤的对象,这场婚事,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没有外人在时,幼安便不必通过韦秀儿来传话:“先别急吧,收了聘礼,也没说就一定要把裹儿嫁给他。方才媒人进门,可有说了是下聘给哪位小姐?”
李显一怔,这倒的确是没有。一般来说,请媒人说合,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就是问清楚双方的生辰八字。可是李裹儿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生辰八字是女皇陛下亲自派人来要过的,那些有意跟李显结亲的人,早就私底下打听过了,先拿去自己合了八字。所以,武承嗣找到媒人时,只送出了武延基的生辰八字,却没再问过李裹儿。
幼安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既然没有,那么庐陵王把哪个女儿嫁过去,都是可以的。当务之急,庐陵王是要赶快做一件事,请人去通知武三思,让他尽快替自己的儿子来下聘。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武家两位郎君为了争先讨得裹儿的欢心,赛马出了意外,裹儿的婚事,已经只能从这两个人里面选择了,如果武延基不是好选择,那就只能尽快定下武崇训了。”
其实李显向来也很讨厌武三思这个人,因为从前李贤还在时,他就总是仗着姑母宠爱,一点也不给皇子面子。可是考虑女儿的婚姻时,便是另一重思路了,受女皇看重,人又八面玲珑,这些都成了优点,至少能确保夫家不会轻易败落。
李显跟韦秀儿耳语了几句,都觉得幼安说的有道理,李显又问:“那……该怎么通知武三思呢,总不能让我们上门找他,求他的儿子娶了裹儿吧?”
幼安微微一笑:“这种不好开口的事情,就需要找一个中间人了,只要找一个跟庐陵王和武三思关系都不错的人,就可以了,就看庐陵王相信谁了。”
事情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细节之处幼安便不再过问了。夜深人静时,躺在床榻上,幼安还是忍不住会想起李旦看她的眼神。那么厌恶、那么冷冽,虽然明知道那并不是李旦看向“幼安”的眼神,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刺痛了。
她伸出一只手在眼前,这双手把李裹儿塑造成了一个妖姬祸水,还要把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孩,推到武延基的身边,葬送一生。她只觉得自己满身罪恶,再也不配回到李旦身边。
可是她并不后悔,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从前在宫中,她只想步步高升,可是现在,她只希望那个男人安好,还有……她的成器和隆基,也都安好。
李显很快便找了人去做说客,幼安后来问了韦秀儿,才知道他找的是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已经在武家子侄中,选了一个老实木讷的人做丈夫,以她在武李两家中间的身份,来推动这件事的确合适。难得的是,太平公主竟然一听便答应了。
武崇训原本就对李裹儿神魂颠倒,求了武三思好几次,今生非李裹儿不娶。武三思便顺水推舟,也下了聘。
武承嗣原本觉得自己的聘礼在先,并没放在心上,可是等了些日子不见动静,又听说武崇训和李裹儿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进行婚嫁的流程了,这才急了,冲到李显面前质问。
李显便拿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来堵他的嘴,同时选了另外一个女儿李仙蕙来嫁给武延基。李仙蕙只是身份低微的侍妾所生的女儿,却被硬说成也是韦秀儿所出的嫡女,反正身在房陵时候的事,京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得那么清楚。
武崇训和李裹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再要抢婚是不能了,就算告到女皇陛下面前,且不说女皇会不会理会这点小事,单就女皇现在的态度,也未必就会偏袒他这一边了。
武承嗣只能吃了这个暗亏,接受了武延基和李仙蕙的婚事。原本寄予厚望的长子,落到这样的地步,武承嗣心里憋着一股邪火,一来二去,便病倒了。
可他仍旧强撑着的病体,时常出入宫中,他把自己近来的不如意,归结为没能牢牢掌握住女皇陛下的信任和爱重,比从前更加尽心尽力地讨好女皇。
偏巧李裹儿定下了婚事之后,也时常入宫来,并不是因为要在女皇身边随侍,而是因为李隆基求了女皇陛下,让李裹儿进宫来陪他说说话。他身边一个同龄人的都没有,说起来也是寂寞得很,女皇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每到需要入宫时,幼安便总要想尽办法陪着她一道去,顺便看上李隆基一眼。当年一时不慎,导致李隆基小小年纪就离开了亲生父母,幼安一直对他心中有愧。
可是李隆基每每见了她,总是一脸不耐烦地叫她在屋外等,不准进来。
幼安便只能在下人等候传唤的地方,百无聊赖地坐着。她的儿子,也一样认不出她,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她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一样,一个人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天刚好武承嗣也在含凉殿中,中途出来更衣净手时,看见幼安坐在那里,心里那股邪火就又被勾起来了。他自然没认出幼安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这个人负责教导李裹儿,李裹儿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羞辱。
武承嗣沉着脸走过来,叫其他宫人都退下去,只留下幼安一人。
“你不是庐陵王从前的奴婢,”武承嗣阴测测地开口,“庐陵王身边,要是早些有一个这么聪明通透的人,也就不会被赶到房陵去这么多年了。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告诉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幼安只能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魏王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侍婢,能有庐陵王和庐陵王妃收留我,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什么背后的主子。”
武承嗣已经没有耐心慢慢套她的话了,直接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就让你彻底消失,你只是个最低贱的下人,弄脏了我的衣服,或者言语冲撞了我,我都可以直接要你的命。”
幼安心里闪过无数种应对方法,比如是装作惊慌失措,还是索性更无礼一些。话到嘴边,她还是决定再刺激武承嗣一下:“魏王要是当真敢在含凉殿杀人,直接动手就是了,何必还要跟婢子解释这些呢?解释得越多,恰恰说明魏王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吧,要是魏王当真让女皇陛下觉得心里不痛快,断了官路,那家里的大郎君可就更没指望了。”
句句都戳在武承嗣的痛处上,武承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我也可以直接把你从前面的小楼上推下去,说你是自己失足跌落的,我堂堂魏王,动不了李旦,动不了李显,甚至动不了区区一个李裹儿,难道我还动不了你?”
他直接扯着幼安,硬拉着她走上不远处的小楼,推开窗子就要朝外推。
幼安抬手攥住窗棂,不肯就这么被他推出去,只要坚持到有人来,事情就解决了,可是那些宫人都被武承嗣给呵斥走了,一时半会也没人来。幼安渐渐支持不住了,抠住窗棂的指甲被掰得渗出血来,指尖上满是钻心的刺痛。
武承嗣双眼血红,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想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咔啦”一声脆响,窗棂上的木料竟然被生生掰断了。幼安闭上眼,正以为再无指望,忽然有一双手扯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整个拖回屋内。
武承嗣抬眼一看,冷笑一声:“现在真是奇怪了,什么低贱货色,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在这教训下人,你又来管什么闲事?”
裴适真一脸云淡风轻的蔑视:“你想在含凉殿杀人,自己不怕开罪了女皇陛下,我还怕弄污了地上的青石,回头宫人不好擦洗干净。”
幼安许久没有见过裴适真了,从前见面时,裴适真在她面前也总是不说话,她听到那个声音和那句流畅的话语,一时竟然不敢相信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