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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附身下去,拢着幼安零散的头发,抱她起来。大概是移动时让她觉得哪里疼,她的双眼仍旧紧紧闭着,眉头却不自禁地皱了一下。
她向来都像野草一样,任凭吹来吹去的风如何摧折她,都不曾有过丝毫软弱,此时却毫无生气地没有知觉,唇色惨淡苍白。李旦只觉得心头一阵抽痛,轻轻压着她的头把她紧靠在胸口:“孤用一件事,跟你交换她的性命。”
武三思冷笑一声,看着那个从不在自己面前低头的人,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在他面前俯下身子:“殿下你的事情,我未必感兴趣。”
李旦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的语气,只管说下去:“这些年一直有人想重修玄机玲珑塔,连裴适真也反复研究过那张图纸,却始终不成,是因为,塔身上少了一个重要的零件。如果能有这件东西,再加上裴适真的推演之术,应该多半可以成功。”
他合拢双眼,这个秘密终究还是保守不住了。他曾经是天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宿在天后寝宫中时,偶然听到了天后与旁人说起这件事。他对预言并没有多少好感,为了贴合一个子虚乌有的说法,会有太多贪得无厌的人,搅得长安城不得安宁。所以他明知李贤一直想重修玄机玲珑塔,却从不曾提及这个关键的步骤。
武三思原本傲慢的面容,听见这句话后忽然变得凝重,鹰隼似的眼睛稍稍转动,落在幼安身上:“这件东西与她有关?”
李旦一动不动地搂紧了幼安:“当年母后身边那个最得信任的女官珍娘,毁坏了玄机玲珑塔后畏罪自焚,事后母后便发现了,塔身上少了一块连接两处木板的机关。孤知道那件东西在哪,用这个秘密来跟你交换,莫非你还是不感兴趣?”
武三思狐疑不定地思索片刻,终于开了口:“你可以带她走,救得活救不活她,那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我要知道那件东西的去向。”
李旦轻轻点头:“那是自然,孤知道的,今天会如实相告。不过日后谁能拿到那件东西,就各凭本事了。”他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出来,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置身事外,李姓与武姓,终究只有一个可以执掌这片江山。
……
幼安在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中间,不知道渡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把各种奇怪味道的药灌进她口中,依稀间还听见有人说话,似乎是在说这些药物的作用不怎么好,恐怕要再配新的药来。
她实在怕了这种折腾,只当自己仍旧在武三思手里,想睁开眼睛说,不如索性一刀给她个痛快的,可是眼皮实在太沉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天气似乎逐渐变得温暖湿润,不太像洛州该有的样子。幼安在摇摇晃晃中睁开眼睛,仔细辨认了片刻,才终于确定自己在一艘船上。目光一转,她便看见红泥正倚在一张小案边上打瞌睡。
幼安的思绪一时没转过来,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
听见她发出响动,红泥惊醒过来,揉着眼睛起身便匆匆出去端药进来。药的味道好像更奇怪了,还没到近前,她便被那股味道搅动得直恶心,眼前人影晃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哇”地一口吐出来。
“殿下!”红泥的惊呼声从那个人身后传来,看见李旦半边衣摆上都沾染了秽物,她急急地取了湿帕子来,要替他擦洗。
李旦一手扶住幼安,另一手十分不耐烦地把红泥一把推开,对她低声呵斥:“你出去!”
红泥在他身边久了,还从没受过这样的重话,近些日子知道李旦对幼安重视得很,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低头退了出去。
幼安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涣散的目光凝住,看清楚李旦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更加疑惑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撞见了四郎君,因为不肯听他的摆布,被他用封在蜡烛里的香料,诱发了自幼服食的毒药。
李旦拿了温水给她漱口,然后又把那碗药递到她嘴边。
幼安别过头去,她宁可死了,也不想再碰这碗药了。可李旦并不容她自作主张,硬把药送进她嘴里。幼安只觉得胸口处一阵翻腾,又一次吐出来。
呕吐时额上满是虚汗,止歇之后被冷风一吹,头脑反倒清醒了一些,连心口的痛感也好像没有那么剧烈了。
李旦伸手理着她的背,见她平稳下来,才把她轻轻放倒,叫她先休息。他转身踱出屋外,见到大船甲板上站着的、须发皆白的老人,有些急切地上前:“吐了几次出来,好像精神看着是好一些,后面的方子,还请仔细斟酌。”
那老人不知名姓,只有一个自报的名号叫十常,据说曾经与药王孙思邈在同一师门学艺,只是对小儿科、千金科这些寻常手艺不感兴趣,向来喜欢钻研些稀奇古怪的药理。李旦一路带着幼安南下,便是特意为了寻访他的踪迹,万幸终究还是找到了。
十常在李旦面前,神色仍旧十分倨傲:“这种陈年旧毒,除了尽量催吐催泻、让毒素排出体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殿下把老夫当犯人一样囚禁在船上,老夫没给殿下再多加几味毒药进去,已经算很有医德良心了,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旦带着幼安回来时,原本见她已经气息微弱,心里虽不愿承认,却也隐约觉得,多半人是救不回来了。如今看见幼安竟然醒转过来,他心情也莫名地大好,对十常的无礼言语不以为意:“这可怨不得孤,孤每次去找了你,你都连夜搬走,再要找你又得费些功夫,时间上耽搁不起,只好把你请上船来,彼此方便。”
十常“哼”了一声,什么话都不肯再说了。
幼安恢复知觉以后,只觉得还是昏迷的时候好些,毕竟人昏过去了,味觉也没那么灵敏了,如今却得每天亲自一口口喝下一大碗味道古怪的药物。她某次听见红泥与船上的仆从说话,自己喝的药里面,竟然有一种小动物的粪便和另外一种虫子的壳,每天再面对那一大碗药时,简直脸都是绿的。
偏偏李旦每到这时都会准时出现,亲眼盯着她把药喝下去,有时还会亲自动手给她硬灌下去,让她连想偷偷泼出去都找不到机会。
到她终于能起身时,幼安终于忍不住发问:“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李旦侧身坐在床榻边,双眼炯炯地看着幼安依旧苍白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跟她的问题毫无关系:“如果你愿意,今后可以叫我旭轮,从前在宫中,父皇便是这样叫我的。”
幼安的精力依旧不大好,稍稍闭上眼缓了一缓,固执地又一次发问:“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李旦无声地失笑,他早该想到,这才是他一直熟悉的那个人,想要做什么,并不会太过理会旁人的态度。他低缓地开口回答:“孤是专程带你南下来想办法医治你的病症,如今眼见有所好转,给你开方子的那一位又叫嚷了几天了,孤再不放他走,恐怕他真会跳船逃走了。等把他送到苏州,孤就要带你回长安去了。”
幼安心头一松,既然很快可以回长安,那么一切就都能回到原有的轨迹上。李旦过分和煦的神色,让她心里隐隐不安,她是匠人之女,而他是皇子,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的偶然交汇过后,自然还是继续各走各的路比较好。
船沿着大运河走走停停,进入北方又换陆路,回到长安时,已经又是一年冬日了。
李旦并不放幼安离去,而是径直把她带进了自己的府邸,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小小院落里。
“孤许久没有回长安,需要先去拜见父皇母后,然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李旦叮嘱红泥给她的房间里燃上暖炭,“你想要什么,直接对红泥说,晚一点孤叫人来陪你说说话。”
李旦似乎比从前繁忙得多,交待完这些事便匆匆离去,幼安根本来不及说出口,自己想要回宫里去。
红泥被李旦停了其他一切差事,专门负责安排幼安的饮食起居,午膳安排得十分精细,都是些细软好消化的东西,可幼安却毫无心情细细享用。
午膳过后,门外忽然闯进一个人来,几乎是小跑着扑到幼安面前,握住她的手便开始不住地哭泣。
幼安这才知道,李旦说的叫人来陪她说话,原来指的是慧安。她看见慧安身上裹着一件狐裘披风,便知道她在这里过得还算不错,至少吃穿用度上不曾短缺。
慧安抱着她哭了一阵,好容易才止住了啜泣声,端详着幼安的脸说:“你和殿下回来之前,外面都在传说,你被流寇劫持,生死不知,我实在是担心坏了……”
幼安听见这句话,忽然明白过来,李旦是悄悄把她带回府中的,外面现在都当她这个人已经失踪了。她反握住慧安的手发问:“这几个月,京中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么?”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