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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小厨房里一下子涌进了四个人，地上又是水桶又是竹篮的，除了灶台口堆柴火和烧锅的地方，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活动起来更是受限。
其实浸泡瓜子、配调料这些前期工作夏鱼一人足矣，不过她很享受这种全家老少齐上阵，全家人一条心共同努力的感觉。
反正没啥事，一起就一起吧。
夏立根回屋装瓜子的功夫，周氏和小荷已经往水桶里装好了水，各种调料也翻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如今就等着夏鱼一声令下开始行动了。
几人一起将晾晒时不小心掺杂进去的小树枝碎石子挑出来，并且剔除了坏的，瘪的瓜子。
当然也将最大最饱的精心挑选出来单独放起来，作为明年的种子留下。
筛选工作完成以后就是浸泡了，夏鱼指挥着夏立根将方才挑好的瓜子倒进桶里，看着他将水桶放在墙角这才说出其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隔一会就要换次水，换水前搓洗一下，飘上来的也挑出来，都是不好的，搓洗时别使太大的劲。等泡好了才能熬煮，现在我们先把调料配好。”
想了想又道，“我事先说明这是我的秘方，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说出去，不论等会看到什么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我再强调一遍，此事绝对要守口如瓶！外人不能说，前院的人也不能，无论是谁但凡被我知道泄露了秘方，尤其是泄露给前院的人，就别怪我不客气。娘，你和我爹也一样，若是违规，爹的腿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娘，是否告诉我爹你自己决定，只要你有把握让他也闭嘴，我不反对。这算是我对您的一个考验。不妨告诉您，我脑子的秘方不止这一个，以后也都会慢慢拿出来。”
夏鱼摸摸小荷扎了红头绳的小脑袋，那么长一根头绳她舍不得剪断，一整根双了几回宝贝的扎在头上。
她的头发质地很软，还发黄，说实话并不怎么好看，好在衬的蜡黄的小脸有了些气色。
“小荷，你能做到吗？就算爷爷奶奶打你骂你，都不告诉他们。”夏鱼信小荷，信夏立根，却不信周氏，更不信夏学信。可又不能背着她们，确切的讲是不忍心将至亲的父母排除在外。
夏鱼这话一问出口，夏立根就直直的盯着周氏，相较于小荷他也更不信任于周氏。
小荷郑重的点了点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充满了认真，“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我，我还是去门口把风吧，万一奶奶突然过来咋办？二姐你等着啊，等我到了门外再开始。”说完就风风火火倒腾着小短腿朝外跑。
还顺走了一个小板凳，明显时打算做持久战，坐再院子里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猪圈旁的连接前院的过道，最近她被委以重任做过几次把风的事，如今业务很熟练，甚至渐渐有些迷恋上这种身兼重任的感觉。
屋里就剩下夏鱼夏立根和周氏，夏立根突然面无表情道，“娘，这里有我和二妹就够了，您要不要也去守着，小荷太小我怕不顶事。”
夏鱼知道他的顾虑，方才点过她娘本不想再提，不曾想夏立根又提了起来，叹了口气，“娘，我们可以信任您吗？”
方才周氏听了也没表态，这次虽然只是做家常版的煮西瓜子，可也不是可以随意透露出去的。
周氏可以保证不告诉前院的，可丈夫……
丈夫就是她的天，她从未想过瞒着他，万一他问起来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顿时手足无措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眶都急红了，“娘也去门口守着吧……”
夏鱼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扯住了她，对着夏立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娘你留下吧，我说您做，您学会了以后就您来，只是做任何事情之前您多想想我们，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弟弟……”
“当然，也要替我爹的腿考虑考虑……您是长辈，我和哥哥也不好教您怎么做，这次我们信您，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我爹他是个愚孝，面对爷奶甚至没有底线……”
“娘知道了……娘一定不告诉你爹！”周氏的内心既纠结又享受，因为她自己都不敢百分百保证绝不告诉丈夫，所以纠结，享受的是儿女的信任所带来的满足感。
这一刻她的内心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焰，虽然很小，却足以星火燎原烧毁她长久以来的忍气吞声、烧毁她以夫为天的想法。
为母则刚这句话她一直奉若真理，为了体弱的儿子和痴傻的二女儿她选择多干活少说话、忍饥挨饿、讨好公婆叔伯，结果一家人几乎被遗弃，更甚至差点死的死散的散。
她真的错了，尤其是在小鱼好了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家里的改变，吃的饱吃的好，有的穿，有的用，这些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小鱼的做法和她以往的认知完全相反，甚至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可就是这般行径为家里争取来了难得的平静以及希望。
或许傻的不是小鱼，而是她和丈夫！
一颗名为反抗的种子就这样在周氏的心里生了根，或许有朝一日就会破土发芽，甚至如了夏鱼的愿长成可以为让他们兄妹依靠乘凉的参天大树。
夏鱼的身体如今还虚的厉害，说话间就累的满头虚汗，夏立根看出了不妥赶紧回屋把那把带靠背的椅子搬了过来放到桌子旁，让夏鱼坐在上面背靠着椅背休息。
桌子的东西琳琅满目，一眼望去有花椒、草果、大料、茴香、桂皮还有盐、白糖和红糖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一桌子，极是喜人。
能不喜人，这些东西就算刨除白得的十几斤花椒、草果，还价值半两多银子呢。
红糖用不着夏鱼让周氏放起来了，让她平日冲糖水喝，补补血气。
今日第一次煮瓜子没敢弄太多，夏鱼掂了下也就二十来斤，盐和瓜子的比例是十比一，大约需要两斤，家里没称只能凭手感，好在她的准头不太差。
“娘，哥，你们记下这个比例，如今没有称只能估算个大概，以后买了秤还是要精细些的。”
白糖和其它调料所需比例夏鱼也细细的讲了一遍，周氏依照瓜子的量一一抓好放在一个小盆里，然后再端给夏鱼过目。
剩下的就是等瓜子泡好，然后添水加入配好的调料熬煮了。
夏鱼有些坚持不住了，将具体的操作步骤一一说明，什么时候下什么，火候如何，需要多久都再三确认，最后让周氏和夏立根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回屋歇下。
刚躺床上眼皮就开始打架，不久就安然入睡了。
再次醒来都快赶上饭点，不过是晚上的饭点，周氏见她醒了先是细细关心了一番，然后就扯着她去看一下午的成果。
一边走一边解释，“前面都是按照你说的，先是在清水里浸泡半个时辰，中间搓洗了三次，也换了水，然后锅里添清水，下配料，放瓜子，大火烧开，这些都没问题。”
“可后面文火烧的时候除了问题，煮了有一个半时辰多点就干了，离你说的两个时辰差了一刻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周氏很是忧心，指着旁边的蒙着麻袋的篮子给夏鱼看，“我记得你说水干了就起锅，我见你睡的香没敢喊你，就按你说的将它们捞入竹筐盖上麻袋放在阴凉处焖着。”
周氏再次忐忑道，“也不知道是娘放水少了，还是火候没掌握好，这一锅东西那么精贵不会被娘糟蹋了吧？”
“应该没事，我先看看，两个时辰就是个大概时间。”夏鱼算算时间还得焖两个时辰，于是小心的掀开麻袋的一角，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出来，然后又小心掩上。
瓜子尚有一丝余温，这丝温度恰到好处的将它的香味催发了出来，夏鱼只是轻轻的嗅了下口水就流出来了。
迅速的捏起一个放进嘴里，熟悉的问道一下的充斥了味蕾，很香，瓜子壳已经完全入味，瓜子仁还稍微欠了那么一丁点火候，即使这样夏鱼的双眼也亮的惊人，“娘，你尝尝，很好吃。走，让我爹和哥还有小荷也尝尝。”
两人兴冲冲的喊着还在练字的夏立根一起去了南屋，夏鱼一人分了一点，一家人都很重视，接过去时明明就那么十来颗愣是像拿什么贵重易碎物品般用双手捧着。
吃法上次已经普及过了，夏鱼也就没再多言，拿起自己的那份美美的嗑了起来。
结果她还是天真了，等她快速的消灭完手头的十几个抬头看时傻眼了，“爹娘，你们怎么都不吐壳？”
“嘿嘿……”周氏不好意的笑了，小心翼翼的看了夏鱼一眼“这瓜子的味道太好，吃着吃着就忘了要吐皮……而且，吐了多可惜……”
夏学信和夏立根不亏是父子，同样憨厚一笑。小荷这会都不嫌弃瓜子壳拉嗓子了……
几人相视一笑，夏鱼自己也乐了，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瓜子壳放到嘴里没味了才吐出来。
不过还是提醒了句，让他们没味了就吐出来，别咽了，拉坏了嗓子不值当。
“娘，再焖个两个时辰就行了，到时候把麻袋打开，找个透气但别太通风的地方晾着。我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左右闲着也闲着，我准备明天叫上牛车去趟镇上，把野菊花卖了，顺便看看这瓜子的销路。”
周氏再三确认，夏鱼都说只要不干重活去镇上绝对没问题，几人一商量觉得来回坐牛车，让夏立根跟着什么都西都不让她挨手确实累不着，于是第二日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起云山下炒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