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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鱼瘦小的身子站在夏立根身后,被他稍高的身体遮挡,对面看不见,却不耽误她看过去。
可惜她有夜盲症,只能隐约看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一个粗壮,一个纤细。直到小荷出声叫了娘和大伯母,她才知道是来人是谁。
这情形,所为目的不言而喻,清早又是篮子又是背篓的,再加上顾家带来的东西,出门时她就想到了会有麻烦,并不是她不想遮掩,实在是目标太大难以遮掩,最关键是以后这种性情并不会少,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
她回来时就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只是比预计晚了很多,他以为冲突会在明日,是她低估了。出发前她也提前给包子父母做了心里建设,只是如今有担心了,家里不会已经被收刮一空了吧?
今日所得只剩四十三文,其他全换成了物品,她倒是不太担心,即使一文未花怀揣全部七百一十文她也不惧,别说对面是小汪氏,就算是段位更高的汪氏又如何。
在她近三十岁的生命里,很少有人能从她手里成功抢过东西呢,她成年后更是从无败绩。
小汪氏突然发怒,“大晚上的杵那干啥,还不敢进进来,一家人都等着呢。赶个集都能回来这么晚,不知道在镇上做什么龌蹉事呢!我呸!害老娘白在这喂蚊子。”
大门处被院墙所遮挡,尤其的黑暗,夏鱼也不逞能由着小荷搀着她进去。
她眼神不好,还要低着头努力辨别脚下的情况,走起来肯定就慢,小汪氏就以为她故意磨蹭,于是就骂骂咧咧满嘴喷粪,等在屋里的汪氏听了以为夏鱼又再使幺蛾子,趿拉的鞋子就出来了。
一打照面也骂开了,“一群没教养的兔崽子,在外面野到半夜,不知道还以为死在外面了呢……”
夏鱼一听她的嗓子就脑仁疼,怎么每一个人盼点好,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抬起手摁了摁鼓鼓跳动的太阳穴,那边越骂越凶,还不带重样的,周氏又在那唯唯诺诺的解释,说她们出门晚人小不懂事,然后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她呼痛的声音。
莫非汪氏那个棺材瓤子又动手了?!
顿时气血上涌,大吼一声,“够了!嘚啵嘚啵个不停,吵死人了!”
说着循声就走到最矮的那个身影前,仰起脸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然后就听到她奶奶“啊”的一声见鬼似的后退,接着他那好大伯母也鬼嚎着窜到了汪氏的身后。
夏鱼迷茫了,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了?
就见大伯母躲在汪氏探出半个身,颤抖着手指着夏鱼大声呵斥道,“大晚上的你一脸血,想吓死谁,不知道洗洗吗?”
突然夏鱼跌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头顶上响起了周氏担忧的询问声,“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娘啊?”
血?哦,对了,她的右手受伤了,方才摁太阳穴时好像就用了右手,估计是摸上了血,难怪脸上有些痒。
小荷和夏立根也围了过来关切的查看她的脸,还问着怎么回事。
面前有外人,就喊疼,却不说哪疼,只是极隐蔽的像兄妹二人扬了扬右手,示意他们接着演别停。
周氏一见自清醒后一向坚强的二闺女都在呼痛,立马乱了方寸,就吆喝着让夏立根去请大夫,夏立根已经反映过来了,兄妹三人一唱一和,声称大晚上的打扰人大夫不好,先上药明天再说,最关键是没钱!
周氏担心夏鱼的伤势,急着回后院上药,慌忙想婆婆嫂子请示。两人被夏鱼一脸血的造型吓的惊魂未定,再加上那死丫头话里话外都是想讹钱看脸,这会巴不得她赶紧走,左右人跑不了,等明天再询问也一样。
方才他们的惊呼声说不定已经惊动了邻居,万一传出去说她们不顾小辈的伤势,为点小事大半夜的将人堵在门口就不好了。
于是不耐烦的挥手赶他们走了,两人嘴里嘟囔着晦气各自回屋了。
夏鱼被周氏像护着易碎的娃娃一样,半搂着肩膀一路护着回到了后院南屋,一进屋着实把夏学信也吓了一跳。
没了外人,夏鱼咧嘴一笑,将事情道出,一家人即心疼又哭笑不得,好在手上的伤口并无大碍,等拿水擦洗干净上药时早就不流了。不过周氏还是细细的给伤口上了一层药,还贴心的找了块干净的布,将夏鱼的手掌整个包了起来。
然后再不让夏鱼做任何事情,去厨房端饭都不行,夏鱼只好端坐在木桌旁,等着饭菜上桌。
等饭菜上桌之后,吃饭又成了个问题,她右手受伤,周氏那护犊子的怎么可能让她再那筷子。
于是夏鱼又开始了饭来张口的的待遇,好在喝稀饭,吃饼子不用人侍候,菜就是土豆块,刚开始夏鱼还让她娘喂,吃了两口发现炖了软烂,直接让夏立根将他捣碎放在稀饭碗里,端着呼噜呼噜的喝。
饭后夏鱼问起,她走后是不是前院的人来过。
周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夏学信也一脸不自在,夏鱼突然就明悟了。
夏鱼坐在桌子旁,看着晕黄的灯光冷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想瞒我!”
周氏见夏鱼冰冷冷的样子,有点犯怵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她宝贝般收起来的一串铜板,“能有啥事,你放娘这的钱都在,一百五十文一个子都没少。”
夏鱼也不接声,冷笑道:“兔子呢,或者还有其他的东西?别逼着我去发火。”
夏学信突然吼了一句,“反了天了!有你这么和自己亲娘说话的吗?你心里还有没有孝顺两个字!”
“孝顺?”夏鱼想着自己累死累活到底是为了谁?回来的路上甚至还想为了他的腿进山拼命,如今却被质问心里有没有孝顺两个字。心里的火热视乎被大雪覆盖,也彻底放开了,讥讽的笑道,“呵呵,我一个傻子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孝顺!您多孝顺啊,就算哪天有人告诉我你要把妻儿煮了给前院的人吃,我都相信!”
“你!”夏学信被桀骜不驯的女儿堵的心口疼,甚至忘了自己有伤,扬起巴掌想下床打她。可惜动弹不了,在床上怒吼。
夏鱼冷着脸,平静的起身,走至床前,将脸伸过去,“打吧!”
打完,就当还了他的生育之恩,以后他还是她爹,她身子的爹!
夏学信脸都白了,不知是她气的,还是腿疼的,高扬的手,从坚定道无力,最终窝成了拳头没下打下去。
“爹,你知道今天回来的路上是怎么和我说的吗?”夏立根声音嘶哑,眼神却温柔的看着夏鱼,“她说……再摘几次野菊花就送你去县里瞧病。若是那山谷里的不够,就让我和小妹替她掩护,她再往里面去找找。”
夏鱼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夏立根的眼眶发热,二妹的孝顺永远不是只在嘴上。
然后将目光移开,看向周氏,“娘,二妹特意找了百草堂的老大夫说明你的情况,给你抓了一副价值三十文的安胎药,老大夫看咱家家境不好,准备开那十几文二十文的,二妹问过之后选择了能买下的当中效果最好的。见你平日吃饭胃口不好,特意给你买了开胃的糖葫芦,三串!”
“还给我抓了一副补气血的药,我们都把了脉,小妹没问题就算了,老大夫说她夜间看不到东西是病得治,叫夜盲症。她却没舍得,还骗我和妹妹说这几天吃得好已经强多了,结果呢?回来的路上,那么大的月亮下一块大石头她愣是看不见,手都摔破了”夏立根哽咽了。
双目赤红的看向夏立根,“爹,这还不叫孝顺吗?自打她醒来,哪天不是一身伤的入睡,难道真要如二妹说的把我们都煮了给前院的吃才叫孝顺。”自打夏鱼称那群人为前院的,他也开始如此称呼,觉得比叫爷奶叔伯舒服多了。
周氏已经开始落泪了,抱着夏鱼紧紧的落泪。小荷也依偎在一旁,夏学信像呆住了一般。
他和妻子嘴上说着,闺女有福他的腿会好,可那也只是想想。这两日腿偶尔会疼的厉害,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它才没说。
儿女的表现,尤其是二闺女,他都看在眼里,如今他编的篮子也能卖钱了。可他从未想过去村子意外的地方看病。
看病是烧钱的行为,他们烧不起,他只盼着妻子能再生儿儿子,他呢,能活多久活多久。
心里也不是不遗憾,他想活的久些,可又怕钱不够花,维持他的腿也需要五天一副几十文的药。他想活的短些,又不甘心,他还没有享够儿女的福!
他已经听天由命了,以为这夏家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放弃了,不曾想他家这个脾气差的闺女一直想着他!
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他亲眼见过被熊瞎子挠死的人,也见过被野狼分食的尸体,老林子在他的印象里简直就是一个坟场。
她的女儿,十二岁的女儿,廋廋小小的,从小不被自己看好的丫头,竟然为了他愿意涉险。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考虑到了,除了她自己。她再有福,再被树身看重,也一样会手上,一样生病,一样是个普通人。
想要道歉,却又觉得拉不下脸,再说了他错在不该说她不孝顺,可自己教她同样孝顺爷奶叔伯也没错。
气氛敬仰,他看到了妻子儿子小女儿期待和祈求的眼神,却张了几张,话出口却是,“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计较。不过就是一块布料、两个鸡蛋、一只兔子,你看中了,怎么就不能拿了。你孝顺爹娘的同时也该想着孝顺他们,他们也是你的长辈”
周氏以手轻拍着夏鱼的背,“小鱼,这事怪娘,娘当时只想着保护好瓜子还要钱了,没顾得上其他东西,左右也没有便宜外人,你爷奶吃了,也会想着我们的孝敬。”
“娘,我爹愚孝,你也这么想吗?巴结他们有什么用,他们管你死活了吗?一家人是吧?!好!好的狠!我拼死拼活的到底是为了谁!一家人是吧,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你口中的一家人是个什么样的!”夏鱼躲开周氏安抚的手,一脚踢开旁边编了一半的篮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门去。
大步流星的走向厨房,顺走了案板上的大菜刀,打南屋门口路过时朝着里面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直奔前院,路上掂了掂菜刀,觉得甚是顺手。 起云山下炒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