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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好!喝酒好!我也要去跟青水喝酒,我要她陪我喝烈酒,喝美酒!”姜浩突然大笑起来,端着酒杯转身离开,他的胡言乱语让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似乎觉得姜家的五少爷实在是傻得可爱。
但只有两个人没有笑,就是他义父跟牧瘟。
“我去杀了他。”牧瘟突然抬起头来,神色阴霾,就在一刹那,他义父竟然真的在牧瘟的眼里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意,而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相信牧瘟真的敢去杀了姜家的五少爷。
他抓住了牧瘟的胳膊,摇头说道:“瘟儿,别去!这是青水自己的选择,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的,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牧瘟看到他义父疲惫的模样,突然咬紧了牙,很是心酸。
“你要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待着,你就带我回桃村去吧。”他义父微微一笑,目光复杂。
“那我们,回去吧。”牧瘟略有迟疑,他还没看到身穿大红袍的青水,但他义父不愿再留下去,他只能将他义父背在身上,一摇一晃的向着三相宗的外面走去。
沿途而过,牧瘟只觉得越来越热闹,身边的修士也越来越多,那些拿着红花的小孩熙熙攘攘,在欢快的喧嚣声中奔跑打闹,很多都是三相宗的小天才,别看只有几岁,但境界都已经达到了三鼎,并当初的牧瘟他们厉害的不是一点点。
牧瘟渐渐明白了,所有人都在向着三相宗的主峰走去,唯独他跟他干爹逆流而上,成为最扎眼的存在,但即便如此又如何,没有一个人驻足询问挽留,哪怕他义父是青水的亲爹。突然间,他义父抓住了牧瘟的肩膀,说道:“青水来了。”
“什么?”牧瘟刚刚分神,连他义父的话也没有听清楚。
这时候,张灯结彩的天空传来了厚重的鼓声,牧瘟抬头看,只见远处红光跟火光交织在一起,看不清那是神秘东西。
“你们快看!你们快看!新娘子坐着仙鹿来了!”
喧闹声此起彼伏,锣鼓声震耳欲聋,在牧瘟的身旁,一个穿着青袍的女子抬头看着天空,忍不住大喊道。
猩红的光芒越来越靠近,宛如一道洪流铺天盖地,而虹光未至的时候,娇艳的花瓣犹如雨下,漫天遍野,很是瑰丽。
牧瘟停了下来,跟着他义父抬头齐看。
深邃的黑夜,烛光弥漫,一道红布从黑暗中突然激射出来,像是虹桥一样横在三相宗的天空中,在红布的尽头,喜庆的喜乐震耳欲聋,霞光灿然,好似仙境。
再往前看,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在红布上漫步而来,花瓣就是从那里洒下来的,等到金童玉女并肩走过,一只雪白的麋鹿悠哉游哉地漫步而来,它身披红布,双角携带星辰,背上坐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姑娘。
她的玉手拘谨地放在身前,显得有几分惶恐和紧张,而四周顿时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好像是在迎接新娘,刹那间,三相宗好像成了人间最喜庆的地方,只有欢乐跟欢呼,再无其他。
“青水。”牧瘟看到白鹿上的青水,突然愣住了,虽然她盖着红头巾,但她局促的模样还是叫人心怜,在这么宏大的场面下,她应该很是惊恐吧,她肯定不是真心喜欢那个疯疯癫癫的姜浩的。
“青水!”等到牧瘟的话音刚落,在红布尽头的阁楼上,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姜浩正激动的看着这里,连手里的烤鸡也扔到了角落,并用袖子擦干净了嘴巴上的油,两只眼睛直冒精光。恨不得跑出去迎接青水。
在姜浩身后的大堂里,姜影正跟他的妻子端坐高堂,一个威严肃穆,一个笑脸常开,他们的周围都站立着三相宗的不少尊者长老,让本来就金碧辉煌的大堂更显得威严肃穆,而在大堂中央,仙雾弥漫,花儿绽放,好似人间一处仙境。
在姜浩的身旁,一个人手里端着红灯笼,高声喊道:“恭迎新娘驾到。”
“瘟儿,走吧。”他义父听到阁楼上的高呼声,反而像是被刺痛了心,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想看着青水就这样嫁给一个豪门傻子。
“义父,我想看着,看着青水走过去,也好彻底死心。”牧瘟愣愣地看着天上的新娘,多么希望她是向着自己走来,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青水已经嫁给了别人。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嫁人了,从今以后,她就不再是我的姑娘了。”他义父看到牧瘟痴痴的模样,忽然也觉得有几分心痛起来,虽然牧瘟并不是他的亲儿子,但他看到牧瘟为了自己的女儿悲痛欲绝,他还是很难过,但世道就是这样。
“义父,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站在阁楼上的新郎不是我。”牧瘟压低了声音,好像不是在询问这件事,而是在埋怨天道不公。
他义父慢慢闭上了眼睛,倚靠在牧瘟的肩膀上,晚风卷起他的白发,让他更显得沧桑,而在喧闹的三相宗,他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哪来的为什么,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有的高官厚禄,有的颐养天年,有的饥寒交迫,有的颠沛流离,又是哪来的为什么。”
牧瘟听到他义父的声音显得疲倦悲痛,他终于舍不得再问下去了,但他就这样痴痴地看着,痴痴地看着,看着青水坐着白鹿从他的头顶过去,一直走向那张灯结彩的阁楼,一直走向那傻乎乎的姜浩。
当青水走过牧瘟的头顶时,她突然看到了,看到了一只在红布下面仰望她的牧瘟,而牧瘟也感受到了青水的目光,两人顿时就呆住了,就好像凝望着另一个自己,渐渐沉沦,渐渐苏醒,渐渐心悸。
“青水。”牧瘟看到青水发现了他,忍不住喃喃地念着青水的名字,像是中了魔怔。
“牧瘟。”在红桥之上,青水也显得很惊诧,但是惊诧过后,她立刻变得惊慌跟痛苦,到最后只能傻傻地念着牧瘟的名字,当她看到牧瘟背脊上的她爹,她更是身子一颤,显得不知所措。
虽然青水是嫁入到姜家,但对于整个姜家而言,她爹好像永远就是一个累赘,甚至她拜堂成亲,他爹连进入大堂的机会也没有。
她的心底万分后悔,但她想到穆慈师姐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就好像如坠冰窟,被背后的压力压得根本喘不过气来。
曾经的她尚有权力决定是否嫁给姜浩,可是当姜浩一眼相中了青水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自由,只要她在三相宗有半点反抗,姜家的人就会像恶狼一样用她爹的性命威胁她。
这本来就是一桩强买强卖的婚姻,但她哪知道,就连她的姑姑知道了这件事后,也站在了姜家的一边,甚至不遗余力地对青水循循善诱,让她嫁给姜浩。
姜浩只是一个傻子,不懂房事,不懂修仙,阳寿只有百年,只要等过了百年,你又是自由之身,你的身价也会暴涨,就连你爹也能因此每年得到一颗益寿丹,很可能因此多活几十年。
青水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姑姑的模样,响起那字字诛心的话语,就不由得痛苦地转过了头,不再去看痴痴发愣的牧瘟。
牧瘟看到青水绝然的模样,顿时好像都被抽干了力气,死死地咬紧了牙,指甲也嵌入到了掌心里面。
“瘟儿,不该再等了,回去吧。”他义父看到牧瘟为了青水停留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换来自己女儿的一眼,不由得有几分愧疚,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女儿辜负了牧瘟。
“那就走吧。”牧瘟沉默地低下了头,踉踉跄跄向着三相宗外走去,慢慢被三相宗边缘的黑暗吞没,将火光冲天的喧闹抛之脑后,就在那一刻,牧瘟才彻底发现,光都是别人的,他只活在影子里。
等到牧瘟他们离去,在另一边,姜浩看着愈来愈近的青水,嗅到了她身上特有的清香,他忍不住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喊道:“新娘!我的新娘!青水是我的新娘!我的新娘是青水!”
青水听到姜浩那不加遏制收敛的声音,默默地咬紧了牙,在她的脑海里,一脸痴痴的牧瘟永远像是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可是胯下的白鹿再往前走,她跟牧瘟将永远形同陌路。
儿时的回忆涌上心头,她不要成为她姑姑跟姜家联姻的祭祀品,她不喜欢一个傻子,她要跟牧瘟离开这里,他一定会答应自己,带着她离开三相宗的!
“不,牧瘟!”青水突然大叫了一声,她舍不得牧瘟,就算他没有修仙资质又怎样,就算他被当众侮辱又怎样,曾经最疼爱的她的是牧瘟,曾经为她抓遍漫山遍野的蝴蝶的也是牧瘟,她只要牧瘟跟自己长相厮守,她不要成为一个傻子的妻子。
一瞬间,整个三相宗都安静了下来,而青水直接将头巾一把扯下。
青水回头看去,滚烫含泪的眼眸却一下子凝滞了,因为她没找到牧瘟的影子,就算她再惶恐的四处张望,她都没有看到刚才的牧瘟,他怎么就一下子不见了,一下子消失了。
“青水,你在干什么!”站在阁楼一侧的青蓉看到青水竟然主动摘下头巾,不由得脸色大变,大声怒斥。
“成何体统!”姜影看到青水红妆满面,甚至两眼泛红就扯下了自己的头巾,勃然大怒,但念及青水今天是姜浩未过门的棋妻子,也没有急于出手教训。
“你这孩子懂不懂规矩,居然自己把头盖摘下来了,你让我家浩儿做什么?”姜浩他娘赶紧站了起来,一脸气急败坏,就在她还要大声怒斥的时候,还是被姜影一把拦住了,还被训斥道,“大喜之日,你干什么,让她自己戴回去!”
“你拦着我干什么!这姑娘这么不懂事理,不是成心要丢我们姜家的脸面吗?”姜浩他娘被拦住了以后非凡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愤怒,对着姜影大喊大叫起来。
“够了!青水,还不将头盖戴回去!”青蓉大声怒斥,手里的拂尘豁然一甩,一刹那,微风席卷,将青水的头盖盖了回去。
自始自终,青水都愣愣地看着牧瘟曾经所站的那个地方,可是无论她的目光多么的殷切,多么的痛苦,都不能让牧瘟出现在那里,让他像是一个英雄一样将自己带走。那里只有让人害怕跟痛苦的黑暗,叫人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青水咬紧了牙,想到头盖回去的刹那,姜家人露出的怒容,就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为什么你来了,却不肯多停留一刻,为什么你要这么绝情!青水咬紧了牙,握紧了拳头,喉结鼓动。
白鹿继续向前走去,而三相宗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再一刹那又变得热闹非凡起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瓣肆意飞舞,刚刚身为新郎而丢尽颜面的姜浩,却还一直在阁楼上手舞足蹈,大喊着青水的名字,要不是他不敢去踩凌空飘浮的红绫,他都敢过去拉住青水的手。
而在白鹿踏上阁楼的最后一刻,青水还不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地方,好像是自己的心也被凿了一道口子。
他只是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的吗?他为什么一点反抗也没有?他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匆忙,灭绝了自己反抗姜家的最后一点勇气?
......在漆黑的黑夜中,牧瘟摇摇晃晃地在深山里行走,凡是有恶狼猛虎靠近,都被牧瘟一爪子捏断了脖子,而他义父静静挨靠在牧瘟的肩膀上,在他心里,牧瘟就是他的儿子,是一手抚养成人的亲儿子,当年桃村一别,就已经是好多年。
“瘟儿,大憨二憨在哪儿呢?”他义父感受着黑夜里的丝丝凉意,突然对牧瘟问道。
“他们都在七猿宗好好的呢。”牧瘟的胸口沉闷至极,但还是强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快到头了,只要你们这帮孩子都好就好。”他义父似乎挺欣慰的,唯一让他觉得惋惜的,只有青水一人。 牧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