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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几天前，他就曾在师菲菲打电话让叶琛去姜雪家里看看的时候，从旁边听到了姜雪的地址。值得一提的是，他刚才所说的时代公寓其实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他要去的，是时代公寓旁边一个老旧建筑的一间门牌号为304的房间——也许是出于金钱考虑，姜元只在那栋老旧的楼里租了一套空间局促的房子。

　　那栋楼甚至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因此叶枫只能以它旁边的时代公寓为坐标，这一点师菲菲也曾在电话里告诉过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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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车停在了公寓正门，下车后，叶枫径直向不远处的一栋更低矮破旧的楼里走了进去，这栋楼没有专人管理，也没有电梯，大门敞开着，他根轻易就潜入其中。

　　叶枫不由感叹，如此落后的建筑在身为国际化大都市的临海市之中居然还能存活至今，也算是挺顽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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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思乱想之际，他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面前那扇门上，他看见上面用红色油漆写了“304”三个数字。

　　这扇门并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从里面透露出一抹淡黄色的灯光。

　　犹豫了一下，叶枫推门走了进去。

　　他扫视一周，只见到空间局促的客厅里有些凌乱，除此之外没有见到人的身影。

　　叶枫没有停留，他转身走向门外，随后往楼上去，在这个过程中，他的速度逐渐变得快了起来——在推门进去之前，他注意到门口的地上有一串没有干透的脚印，想必是刚刚有人从大楼外面走进来，进入房子里不久后又走了出来，由于脚印是往向上的楼梯上延伸出去的，所以它们的主人最后应该也是上楼了。

　　而整个过程，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毕竟脚印看起来还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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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枫一直跟着脚印爬着楼梯，脚印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第六和第七层中间的那段楼梯里。

　　叶枫皱起了眉头，他没有停下来，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继续快步走上去。

　　隐隐之中，他觉得有事情即将发生。

　　这栋楼一共有八层，叶枫没有在第七层停下来，也没有在第八层停住脚步，他看见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此刻敞开着，有些雨水拍打在楼顶的地板上，之后溅进了这扇门中，即便叶枫此刻站在楼梯的转角处，也难以避免被溅到身上的命运。

　　他减缓速度，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了上去，在他的视线与天台的高度处在同一水平线后，再次跨出一步，他的视线终于比天台更高了，因此也看到了天台上的一些东西，有一些废弃的家具，一些大家电的空壳，还有几件没有人收的衣服在夹着雨水的风中摇曳不止。

　　这些都没有能够吸引住叶枫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在一个刚刚显露出半个头的人身上。

　　他继续往上走，每踏出一步，那个人的身体在叶枫的视线之中就变得更完整了一些。

　　最后，叶枫走完了所有台阶，跨过门坎，走进天台之中，雨水在这一刻重新肆无忌惮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面前的天台边，有一条身影，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

　　那个人穿着一身校服，原本是很宽松的，可是由于被雨水淋湿，此刻紧紧的贴在身上，使她原本就比较娇小的身板看起来有些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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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雪的手中，拿着一张纸，那张纸已经湿透了，变软之后，经过雨水的冲刷，她手中所抓的那部分和其余的部分分开了，分开的那部分掉落到了地上。

　　她俯瞰这座城市，即便她此刻所处的地方已经不算很低，可是她还是无法将这座城市一览无遗，许多更高的大楼使她的视线距离变得十分有限，再加上是晚上，她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亮点，那就是……这座城市的外衣。

　　雨越下越大了，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一样，姜雪感觉有些冷，身体轻微的颤抖着，而颤抖的理由，却不只是因为寒冷。

　　她向前走过一步，低头往下看，八层楼的高度，让她颤抖。

　　她向来恐高，此刻却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接近天台的边缘，恐惧让她产生了退却的念头，可她却有后退。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黑夜之中，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心疼。

　　没有人心疼……是啊，连自己的爸爸都不要自己了，还有谁会心疼自己呢？

　　她抬脚，跨过不算高的围栏，闭上了眼睛。

　　没人疼的女孩，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姜雪心想，那就死掉好了。

　　虽然她有不少好朋友，由于成绩优秀，也深得老师的关注，可是，她还是万念俱灰了。

　　因为曾一度很疼爱她的爸爸，为了钱，离她远去了。

　　她在想，既然他躲着不肯见自己，那就用这种方式，让他现身好了。

　　尽管，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可能已经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听不进任何声音，毕竟她明白，只要纵身一跃，很快，自己将变成一具尸体，然后在冰冷的雨水中，也变得冰冷起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伸进了天台之外，她不敢往下看，虽然不怕死，但是她怕疼，同时也恐高。

　　把心一横，她松开了手。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人生如梦，醒来的时间，就在几秒钟之后。

　　可是，她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导致她没有往下掉。

　　她愕然，睁眼，看到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张脸她见过，她曾把他称为叶枫哥哥。

　　叶枫哥哥……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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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做傻事。”叶枫只说了一句，同时把姜雪拉回来。

　　她呆呆地望着叶枫，随后，再次转过身，向围栏外面走：“别拦着我！”

　　叶枫真的没有去阻拦她，只是淡淡地道：“我跟你爸见过了。”

　　姜雪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是吗，他过得还不错吧？”

　　“嗯，他托我给你说句话。”叶枫走到姜雪旁边，与她并肩站着：“他说，他要去努力一次，等到成功的时候，他就会回来。”

　　“呵呵……努力？努力什么呀？叶枫哥哥，你知道他在努力什么吗？”姜雪哽咽，“他抛下我去努力，他想努力去做的事一定很重要吧？”

　　“嗯，很重要。”叶枫回道。

　　“既然那么重要，就让他去做一辈子好了！”

　　姜雪猛地往前爬，一条腿搭在围栏上，很快，她一大半的身体已经在天台只在挂着。

　　“让他……让他一辈子不要回来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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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安静了。

　　姜雪呆呆地盯着叶枫，面无表情地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死了？”

　　“哈哈！姜元死了？你说姜元死了？叶枫哥哥，你跟我开这个玩笑的目的是什么？”

　　叶枫再次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牙签，叼在嘴里，淡淡道：“没开玩笑，你爸的确死了。”

　　姜雪从围栏上下来，她死死的盯着叶枫的脸：“为什么？”

　　“绝症。”叶枫道，“他不肯见你，看他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你难过。”

　　“呵呵，叶枫哥哥，你撒谎的技术并不高明，你说话的时候，我觉得你的表情有些浮夸。”姜雪道。

　　“还好吧，我觉得我挺认真的。”叶枫道。

　　“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认真。”姜雪又道。

　　“我很认真。”叶枫也道。

　　“不，你不认真。”姜雪接着道。

　　“我很认……”

　　话未说完，姜雪的巴掌扇在了叶枫的脸上：“你根本就不认真！你明明就没有认真！你该打！”

　　叶枫静静的看着她，片刻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枚戒指，递给姜雪：“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你留着比较合适。”

　　姜雪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了两秒钟，她没有接，而是转过头，然后蹲下去，抱住了头。叶枫的手仍伸在胸前，他听到耳边传来抽泣声。

　　“为什么……”声音颤抖着，哽咽着：“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认真地跟我说他已经死了！！”

　　姜雪猛地站起来，转过身，拳头疯狂地落在了叶枫的胸口：“你该死！你去死！你这个骗子！你竟然诅咒我爸爸死了！你……”

　　“呜呜……你该死！”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知道这些！”

　　“你这个骗子……”

　　“呜呜……”

　　叶枫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淡淡道：“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下去，你爸的心愿是让你开心的活着，就像小时候，我爸临死前曾对我说过的那些一样。”

　　姜雪挣扎着，但她没有挣脱开，最后她累了，缩在叶枫的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再也哭不出眼泪。

　　“那，叶枫哥哥——”姜雪突然抬起头，看着叶枫，“你知道，我爸他爱不爱我吗？”

　　沉吟片刻，叶枫淡淡道：“不知道。”

　　“那你呢？”姜雪接着问。

　　叶枫没有回答。

　　沉默。

　　雨突然停了，停得有些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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