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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啦啦的风卷着细雪放肆翻飞，离了大军火把的夜迷乱人眼，蔚蓝顺着凌乱的足迹追过去，在一片狼藉的断崖上发现了还在打斗的两人。

　　老远的，能看见被劲风卷起四散的冰雪，凛冽的风似乎小了些，雪却纷纷扬扬越下越大，仿佛在为这万丈雪原之中的绝世之战做背景。

　　而此时，两人已经到了断崖边上，扶抉已经被逼到最边缘，仿佛微微一动就能掉下求。蔚蓝的视线只能看见断崖侧面陡峭的冰壁，满眼的雪白，她不知道这崖有多高。

　　然而此刻她亦无心思考，打从她在一望无际的雪白中，瞧见奚湛忽上忽下翻飞的身影，她的眼中便只有他，只有，盘旋在脑海里那几句如魔咒般的话。

　　“恒王始乱终弃，你们要恩断义绝！”

　　“杀了他，为你的家人报仇，为你的师门报仇！”

　　始乱终弃，恩断义绝，杀了他，报仇……这些字眼在蔚蓝脑中交替闪过，像一张看不见形状的大网，丝丝缕缕将蔚蓝的所有心神缠住。

　　扶抉额角青紫，嘴角沾着半干的血，他的发已经散乱，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痴狂。

　　奚湛显然也不复往常的淡然，他容得下蔚蓝不认识他，容得下蔚蓝将他视为仇敌，却唯一容不下，她将别的男子放在心里，即使非出于她本意，他也绝不允许。

　　奚湛的黑眸里，裹挟着蓄势待发的风暴，他抬膝狠狠顶在扶抉小腹，后者微微躬身蜷缩，那双艳艳的眼眸露出痛苦的神情，身子踉跄就要掉下断崖，他脚下的雪块受不住纷纷朝崖下掉，奚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回来，扶抉便不得不抬眼与他直视。

　　“本王对你的忍耐，到此为止。”奚湛的声音比四周冰雪的世界更为冷绝，他的黑眸充满嗜血的杀意，屈膝再次顶上扶抉小腹。

　　扶抉嘴角缓缓溢出黑红的血，他却看着奚湛身后的方向笑了起来，带血的嘴角扯开，能看见他被血沾满的唇齿，无端阴森可怖。

　　奚湛微愣，微微转头往后看，正看见从崖下飞奔而来的蔚蓝。

　　“如果我死了，你猜，她会如何对你？”

　　扶抉说完，眼中迸出阴狠的神色，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奚湛推开，而他也因这巨大的推力，彻底掉下了白茫茫的雪上断崖。

　　狂风从脸颊呼啸而过，扶抉隐约听见蔚蓝惊慌失措的呼喊，他轻轻笑起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心里想的是，假的又如何，至少此刻她心里的不是奚湛，而是他，

　　奚湛本来可以避开，可鬼使神差的，他看见蔚蓝疾步奔来，听见扶抉挑衅的话，他竟想就此赌一把，他在她心中，到底分量多重。

　　于是，脚跟擦着被踩的细碎的冰雪，奚湛朝后摔去，他毫不在意隐藏在积雪里的尖锐，黑眸瞬也不瞬看着蔚蓝。

　　近了，更近了，奚湛仿佛听见自己胸腔咚咚咚地心跳声，带着些微忐忑，玄黑的衣摆翻飞，被风吹得呼啦啦响。

　　蔚蓝一阵风似得奔过来，与斜飞而过的奚湛擦肩而过，她没看他，一点儿也没……

　　奚湛感受到心口剧烈的抽搐，他感觉不到疼，只有这漫天满地彻骨的寒凉，眼底期待的光悄然碎裂，他脚下绊到藏在雪中的尖石，咚地一下单膝跪在地上，划出去两尺来远，才停下。

　　他抬眼，正看见蔚蓝趴在断崖边，半个身子都落在崖外。

　　“阿抉！！！”

　　奚湛蓦地抬手捂住胸口，紧抿的双唇间流出殷红的液体，束发的玉冠碎裂，摔落在雪里难觅踪迹。

　　蔚蓝忽然转过头来，往日澄澈的凤目似乎沾了一层阴翳，里头的恨意灼伤了奚湛的眼，风将他散乱的黑发卷在颊边，与他唇边妖艳的血红融在一处，他张口咬住嘴边的乱发，舌尖是血独特的腥甜，竟是潋滟到极致的魅惑，像是盛开在黄泉彼岸忘川河畔三生石旁，妖异而绝美的曼陀罗花。

　　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静止，风停了，雪歇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唯有断崖上相望的两人。

　　她的眼恨意滔滔，周身的煞气凌厉迫人。

　　他的眸嗜血恐怖，微缩的瞳仁里倒映的是她决绝又陌生的脸。

　　蔚蓝直视奚湛的眼睛，神思有一瞬间的游离，有一瞬间她好像看见深邃黑眸眼底撕心裂肺的痛，只是下一刻，她便又忘了。

　　什么是痛，什么是撕心裂肺，她只知道，只有杀了他，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她忽然动了，体内涌动的内力毫不费力的让她犹如鬼魅般疾速蹿出去。

　　奚湛也在她动的一瞬间，缓缓站起身来。

　　战音和楚千赶到时，便看见蔚蓝冲向奚湛，后者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半分闪避的意思。

　　“殿下！”

　　“蔚姑娘！”

　　蔚蓝掌心快要触到奚湛胸口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她身子往旁边狠狠一偏，压在了从另一边试图接住她的楚千身上。

　　“嗷！战音，你就不能轻点！”楚千被划伤的手臂，恰好被压在最底下，痛的他脸都有些扭曲了。

　　“滚下去。”奚湛连姿势都没有变，眼神胶着在蔚蓝身上，冷冷道。

　　“可是殿下……”战音朝奚湛走了两步，有些迟疑的看着翻身而起的蔚蓝。

　　“我说，滚下去！”奚湛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极力隐忍心底的痛，和脑中渐渐袭来的眩晕，一把推开战音。

　　就在这时，蔚蓝从地上捡起楚千掉落的剑，架在奚湛脖子上，正要说什么，却见奚湛两指捏着剑刃，将间尖放在心口处。

　　“你总能知道如何令我心痛，在这里，我会更痛。”奚湛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蔚蓝被他眼底的水光恍了一下，握着剑也后退了一步。

　　“你别以为我不敢。”蔚蓝冷冷说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奚湛，“无论之前如何，今日，以此剑为誓，你我恩断义绝！”

　　她说完，心里却没有想象中即将复仇的快意，有的竟然是心口抽疼的滋味，她脑海一片混乱，没法儿思考这奇异的感觉。

　　“恩断义绝？”奚湛慢慢咂摸着这四个字，风将发吹开，露出他血迹模糊的下颌，他伸手抓住被风吹过来的蔚蓝的发，低低笑了起来。

　　旁边的楚千和战音瞧着，皆悄悄打了个寒颤，因为奚湛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无底洞般寒鸷的沉。

　　“我似乎忘了告诉你，我和你，只能生死不休。”他握住剑锋往胸前戳去，嗜血的眼中含着些许笑意。

　　蔚蓝被他满手的血刺激，忽然大叫一声松了手，仰头便栽倒下去。

　　奚湛丢开剑刃，扑过去将蔚蓝抱在怀里，雪地里翻滚两圈，落下点点红梅般斑驳的痕迹，凄美又哀伤。

　　漫天碎雪忽而变大，天地苍茫一片，只剩下雪地里紧紧相拥的黑色衣袍。 撞个王爷赖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