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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压城，大雨即将来到。沉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江意许看着天空渐渐变得阴沉，心情莫名焦灼。

　　而帐篷里，形势早就发生了变化。

　　之前对立的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虽然地位不同，在谈论的事情上还是对等的。但是从暗影的话出口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是暗影恭敬地跪在地上，文璟依旧坐在他的位子上。

　　气势依旧那么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所以你，是要和小七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背叛组织吗？”

　　文璟的声音响起，话语里的冰冷情绪使沉闷帐篷里的气氛——更为冷凝。

　　暗影跪在地上，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是的。”

　　暗影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头，脸上全是坚定。好像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似的，好像一旦决定就不再回头似的。

　　文璟闻言，不怒反笑:“那你，应该是知道组织里的规矩的吧。”

　　暗影想起文璟刚接手时说的规矩，又想起那些惨死在规矩下，没能逃脱的想要脱离组织的人们，最后，纷乱的思绪定格在一个画面，那是小七——黑洞洞的眼眸。

　　压下心里的情绪，暗影抑制住自己话语里的颤抖:

　　“知道。”

　　要是换做以前，暗影一点都不会害怕。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虽然只有二十几年，但是他经历过无数的生与死的对决，对于组织里的这个规定，他以前是绝对不会碰触的，就算真的碰触了他也不会害怕，最惨不过头点地。

　　但是这一次，他却真的害怕了。当他想到小七那双黑洞的双眸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如果他真的也成了盲人，筱筱该怎么办。如果他在这次酷刑中死了……筱筱应该怎么办。

　　暗影这么多年来都是无牵无挂，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记挂一个人的感觉。

　　这让他感觉很奇妙，心里有种暖融融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更让他难受，因为自己生命的不可控，因为未来的难以保证……

　　而文璟这边，当暗影说出“知道”二字后，他的脸色就彻底变了，他看着暗影，脸色阴沉，冷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外面，狂风大作，一次大暴雨即将来临。闷热的空气被大风吹散，带来更为恐怖的暗沉。黄沙漫天，迷人双目，不知道前路在哪，更不知后退何方。

　　暗影跪在地上，恭敬地献出了自己的剑。

　　…… ……

　　几年前，影卫组织最好的杀手之一小七在一次任务中，认识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红唇墨发，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子江南的烟雨之气。就是这样一个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女子，把小七这个组织里最糙的汉子迷得神魂颠倒。

　　然后就是差不多的故事，为了女人，小七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金银财宝，放弃了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兄弟，跪在文璟面前，献出了他的剑。

　　——文璟成为影卫主人之后，颁布了一个规矩，凡是要离开影卫组织的人，都要献出自己的剑，由影卫组织其他的成员拿着这人的剑，一人刺上一刀。不得故意放水，不得有意轻伤。

　　这场血腥的规矩，在文璟的监督下实行。凡是动作轻了的，就要重新刺上一刀。文璟的眼睛很厉害，只要放水了的就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所以当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候，小七已是遍体鳞伤，倒在地上，身上的刀伤绝对不止组织里的人数那么多。

　　——大家是想救他帮他，殊不知这样反而是害了他。

　　暗影永远不会忘记，小七倒在地上时的双眼。他看着暗影，鲜血从眼角流淌。暗影心里十分难受，那可是他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那可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现在他的兄弟，他的战友，倒在地上，倒在血泊里，而他却只能站在一旁，什么事都做不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求情的时候，一直站在暗处，除了有人放水时会开口，其余时候都是保持沉默的文璟说话了:

　　“下面，是最后一项。”

　　文璟自黑暗走出，暗影却觉得他是从地狱走出，文璟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七，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看那个女人笑么。”说着，文璟抬起手里那把被鲜血沾染的剑，缓缓在小七脸上滑动。

　　小七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文璟想做什么了，他甚至想反抗。但是身上的伤口让他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剑，已经来到他的眼睛下方了。

　　“……不要……不要……”

　　暗影在心里拼命呐喊，他看着小七，有种想要冲上去的冲动。

　　——主人又怎么样！不能违反又怎么样？！哪有兄弟命重要，哪有兄弟命重要！

　　就在暗影即将冲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小七，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凄苦，却解脱的笑容。好像在对他说:不要。

　　跨出去的脚步生生停住，暗影顿在原地，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后来的一切，暗影想不起来，也不愿回想。

　　印象里，只有小七凄厉的叫声，还有漫天的血光，鲜血流淌，鲜血喷洒，在那个炼狱场，在那个地狱，在那个——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

　　——有个人，一直冷漠地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孔雀眼里，全是波澜不惊，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

　　——他想起来了，暗影想起来了。那天，动手伤害小七致盲的人，不是文璟。

　　他们的主人，始终站在一旁，干干净净地，不惹尘埃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他亲手交过去的剑从那人手里没入小七的双眼。

　　他还是那个干净的少年郎，而他们，早就不复纯洁。

　　鲜血在眼前红得发黑，让暗影头晕目眩。

　　不，这不是幻觉。这是现实。

　　现实中的他，已经被文璟的一剑击倒。

　　漠北的他们，不在组织里，不能让兄弟们动手。

　　所以，文璟亲自动手了。 古今交错：帝女谋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