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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息与子楚和上官玉一大早便去了那书房,因为来往过许多次了,洵息和子楚也算是熟门熟路,便不再用那宫娥引路,自顾自走着,上官玉紧紧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抓着丝绸包着的各种香料,心里有些期待,却又觉得没底。
“给我吧。”不时,三人已经走到书房,洵息向上官玉伸出手来,示意他把那抓在手里的香料给他,上官玉不敢怠慢,一国太子竟微微伏了伏身子,略带恭敬的把那香料递到洵息手中,洵息接过来,找到一张桌子,把香料往上一放,便懒懒的歪在椅子上。
子楚知道洵息这是要自己给他布上制香的东西,便打开早上提前备好的布包,拿出里面的各色工具摆放好,最后子楚犹豫了几分,还是将那黄泉碧落挖出半勺倒在了那燃香的炉子里。
那银制的小勺精美的很,长长的勺柄,上面勾着花纹,这小勺还是师傅在时赠给自己的。
子楚叹了口气:“师兄可要燃上这黄泉碧落?”
“自然是用的。”洵息歪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的眼睛没有要睁开的意思,只淡淡的回道。
他哪里不知子楚问这一句是担心他的身子。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身子怕是经不住多少黄泉碧落的侵蚀了,可他总是要撑着的,既然答应了人家,便要尽力而为。
子楚燃起那香,洵息总算是从那椅子上摆正了身子,打开上官玉准备好的香料,准备制香了。
洵息在那香料方子上写了龙骨,蛇肉,龟甲等并非香料的东西,但昨日去准备香料的两个宫娥却准备的一丝不差,果如自己所想,那两个宫娥着实得力的很。
除了方才那几味并非香料的东西,其余便是各色寻常香料了。
“听闻洵息公子制香不要银两,只要听故事……”上官玉喏喏说道,他虽对洵息不甚了解,但也听说过那浮生香铺的规矩,可如今洵息已经在制香,并未听他说要听什么故事,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子楚也纳闷洵息今日制香如何不听故事了?后又细想,怕是近几日洵息已经把皇宫里的秘密听了个差不多了,只道是洵息觉得这皇宫没了故事,自然是不必讲的,虽是这么想,他却不理会那上官玉。
上官玉见二人不理会自己,便又开口道:“洵息公子,我有些心事,不知若是讲出来算不算是好的故事。洵息公子有法子救我国人,我上官玉无以为报,只当是不能坏了浮生香铺的规矩,想讲与公子听。”说完低下头,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子楚听那上官玉如此说,一时间竟有些语塞,这一国太子竟也有故事?
但回过神又一想,听他讲故事便可以减轻黄泉碧落的毒素,便抿一口茶:“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浮生香铺确实有这规矩,可这求香的人若是讲了这故事,那这便不再属于那求香人了。”
上官玉听了子楚的话,心里是有些纠结的,但他还是点点头,望着子楚回:“我要讲,那痛苦的故事不要也罢了。”又转头看着洵息,眼神里带着寻求。
洵息只专心制香,也不理会,而后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
上官玉慢慢坐下,一双玉手不自觉的去寻那摆在桌上的茶具,手一碰到那瓷质的茶具,却又弹回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
收回手来,低下头,理了理衣衫,定定的望着洵息制香的手指,讲述他的故事:“我生来便是皇子,是注定与寻常孩子有所不同的,那民间孩子可在父母膝下撒娇享乐,父母高兴时一家人一起出去走走,可我与妹妹,却从未体会过那种快乐。他们都说父皇与母妃是真心相爱的,我也曾如此认为,可那皇后却不是我的母妃,父皇的皇后是朝堂上势力庞大的钟家的女儿,而我的母妃却只因没有好的家族背景,即使得到了父皇的爱也不能成为父皇名正言顺的妻子,她只能是妃,母妃见那钟家势力愈加强大起来,担心即使有了父皇的爱也保不住我与妹妹,于是从不卖弄手段的她也开始使手段。我虽觉得母妃使手段只是为了我和妹妹,并没有错,可我在那天夜里,却看到了……看到了令我一生也忘不了的一幕,那日我去母妃宫中寻母妃来陪我玩,却见那宫里一个侍卫和宫娥的影子也没有,我好奇的走进那寝宫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人欢好的动静,我不敢出声,只当是父皇来看母妃罢了,却听到母妃与那男人商议,联合其他有兵权的大臣上书让父皇立我为太子,欢好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让我觉得真恶心,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太子之位,可后来,我还是成了太子。因了年少时撞破母妃与朝中重臣的丑事,我对母妃也颇有芥蒂,不愿与母妃多说话。现在我知道了皇后的手段,也知道母妃当初做那样的事是多么迫不得已,但我心里,始终是放不下……”
故事讲完了,上官玉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不抬头也不再说话。
洵息那边的香也制的差不多了,黄泉碧落已经燃尽,只剩些白烟袅袅的留在书房,洵息递上那香,开口道:“太子可将这香燃了,熏一熏那中毒的尸体,便会染发与以往不同的气味,气味蔓延有多快,麻国的男人恢复正常的速度也就有多块。”洵息这次制香竟没有晕过去只是脸色发白,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子楚忙过去要搀扶洵息,洵息搭上子楚的手,定定的站着。
上官玉自觉心里少了块石头却又不记得怎么了,只还记得求香是要救国的,如今那救命的香抓在手里,又俯身抱了抱拳,那声谢还没道出来,便已经昏睡过去。
“这可倒好,制香的还没晕,那求香的倒先晕过去了。”子楚见洵息没有昏倒自觉心里欢喜的紧,便打趣到。
洵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上官玉,并不多说,只冲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宫娥招了招手,那宫娥便走进来,见了倒在地上的上官玉,神色一下慌张起来,张口就问:“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子楚扶着洵息边往厢房走边交代:“太子殿下不过是有些累,又闻了些安神香,便睡过去了,你们将太子殿下送回寝宫休息便是,再者,这香气未散尽之前,你们不要再进书房了。”
回厢房的路上,洵息紧紧握着子楚的胳膊,这是他少有的制香以后没有昏睡过去的情况,而且他还记得子楚和……和阿妙……想到此处心里竟不由得欢喜起来,与他同样欢喜甚至比他还要欢喜的还有子楚,子楚一直想寻得那碧落黄泉的解药给师兄解毒,不过是因了洵息每次制香以后便要昏睡,醒了便不再记得自己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可如今,洵息不仅没有昏睡,而且也没有将他忘了,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便欢喜起来。
等在厢房的阿妙,自打晨起想要跟去书房被洵息拦下后,便一个人在厢房发呆。
“怕是回来以后又不认得我了吧……”阿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自顾自想着心里竟痛起来,年少时的洵息哥哥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身边?她不知道,也不敢抱有期待,左不过他如果忘了,她便再帮他想一次罢了。
阿妙正独自伤感着,却听那门外传来动静,起身出去一瞧,便看见了歪在一起的两个人,她的眼直直盯着洵息,见洵息是睁着眼睛的,不过脸色有些惨白急急冲过去,扶住洵息的另一条手臂,眼睛却不曾离开洵息的脸,洵息抬头看了看阿妙,不知怎的他的嘴角竟扯出一抹笑意,他用力抬抬手,似是想摸摸阿妙鹅蛋样的脸蛋,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阿妙……阿妙……”洵息眼睛撑不住了似的要闭上了,嘴里却嘟哝着阿妙的名字。
阿妙心头一颤,洵息哥哥竟没有忘了自己?她急忙回道:“洵息哥哥!洵息哥哥!我在!阿妙在!”
可那洵息却不再说话,闭上那双桃花眼,睡去了。
阿妙与子楚二人手忙脚乱的将洵息扶到榻上。
阿妙打开那绣花绸缎被子,轻轻给洵息盖上,生怕惊醒了他。洵息似乎累极了,沉沉的睡了过去。虽然洵息这次并没有制完香立即昏睡过去,可阿妙还是担心洵息一醒来,便又不记得自己了,但她没有办法,只得静静守在洵息身边,不知洵息醒来自己是欢喜还是难过,心里惴惴的竟伏在那榻上睡了过去。
子楚见那二人如此亲腻,自觉自己再楞在这里也是无趣,只得硬着头皮去找那说的上话的宫娥去再要一间厢房来。
次日清晨,洵息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忽然觉得胳膊有些麻,想动动胳膊,未想到胳膊竟被人压住,动弹不得,洵息费力的抬起头来,却看见阿妙歪在自己胳膊上闭着眼睛,呼吸的平稳,他叹口气,觉得这个姑娘真是特别,一直巴巴跟着自己,自己也好像唯独对他有所不同。 浮生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