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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婆点点头，与子楚神神秘秘的说道:“花村原本就是靠着父母狠心将自己的女儿掐死，才能保持着男女比例大致相同，可是后来，花村来了一个大夫，他医术高超，对怀孕的女子也是十分关照，更为神奇的是那大夫竟只隔着一根绳子把把脉便可以判断女子腹中孩子的性别，起先花村里头无人相信那大夫的话，可是后来村民们发现，几乎所有找他医过病的怀孕女子生下来的孩子，他们的性别都与那大夫所猜测的一般无二，自那以后那大夫辨别女子腹中孩儿性别的能力便被放大了一万倍的宣扬了出去。”
阿婆说到这里，眼睛不自觉的往上头瞟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只不过子楚并不打扰阿婆的冥想，反而愈发乖巧的等待阿婆的“故事”。
“唉……后来啊，所有怀了身孕的女子皆要跑去找那大夫看看，倘若是个男孩，便仔细保护着，倘若是个女孩，便直接与那大夫拿了药来堕掉……那段日子～我总能听见孩子的哭声～”阿婆再开口时，却说的这样恐怖。
子楚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这花村的村民从前竟如此无知，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子楚再回头来看白若在花村的遭遇，便也可以理解了。
阿婆看子楚坐在石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出神，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阿婆伸手想去碰触子楚的脸颊时，却被子楚发现。阿婆的手指十分苍老，仿佛只剩下了一层薄薄得，干枯无比的手皮一样，子楚颇为抵触的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阿婆的手放在半空中，显得十分尴尬起来，不过她反应倒快，不待子楚再凑过来，阿婆便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去。
“我不怪你，这许多年没人与我亲近了，不过我谁也不怨，怨就怨我自己早些年做了太多的缺德的事情～方有了如今的报应。”说不难过是假的，阿婆虽心胸开阔，却也经不住碰上子楚这样如此不给面子的人。
阿婆心里头乱的很，子楚也未曾听明白她的话，本着不懂就问的态度，子楚与阿婆问道“婆婆，为何你要如此说自己呢？我就觉得你好善良。”
阿婆得了子楚这话，只颇为苦涩的笑道:“你还是年纪太小了～一些规矩你是不晓得的，方才我与你说过，那些个女孩子还未出世便被那大夫开了药打下来，不过它们虽然脱离了母亲的身体，可是他们的母亲却还是要经过几日钻心的疼痛才能痊愈，倘若有什么怨气十分大的孩子缠上了自己体弱的母亲，只怕不光是孩子，就是那些个大人也不一定可以留住。”
子楚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不晓得为什么，这话出在这模样古怪的阿婆口中，他便觉得十分可信。
怀着对阿婆口中的那些死去的女婴一些同情和对鬼神的一些敬畏，子楚喃喃道:“那个时候的花村，定是像极了地狱罢……母亲不像母亲，孩子不像孩子的……婆婆，那……后来呢？后来又如何了？”
子楚这话像是引起了阿婆的共鸣，她点点头，回道:“你可看见我血红色的眼睛了？”
阿婆说完，也不待子楚回应，便又自顾自的叙说道:“那些胎死腹中的女婴皆有灵性，她们晓得她们的母亲不愿意留着他们，所以自然都十分伤心，不过有一些脾气好的女婴，便自己走了，那些个脾气不好的，便会缠着他们的母亲为他们陪葬。那个时候的花村，就是地狱……”
阿婆说着，不由得露出一些恐怖的神色，仿佛那些冤魂此刻就在她眼前一般。
子楚看着阿婆这副模样，忙想伸出手去安抚她，可是那阿婆仿佛不愿意旁人碰她，竟身手敏捷的隔着衣袖将子楚的手打到一旁，颇为激动道:“你莫要碰我！我这身上缠着数十条冤魂，你若是碰到我，让那些恶灵感觉到你的存在，你还如何活得下去？”
子楚被阿婆激动的神色和旁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不由得有些怀疑起这个阿婆是否正常，他莫不是在和一个疯子说了这么久的话？
子楚想的出神，那阿婆却仿佛不曾看出子楚的疑惑，只自己絮絮道:“那些婴孩的冤魂无处投胎，只能找一个身子至阴的人给她们引路，否则她们无法投胎，便会永远缠在自己母亲身上……那时花村的族长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道士来，道士说，族长的女儿便是至阴之命，是引魂的最佳人选，族长十分不愿自己的女儿冒险，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堕了胎的女子一个个痛苦的死去，最后，他只得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了道士，让女儿学习引魂术。”
不知为何，子楚看见那阿婆说到此处，眼睛里头似乎是带了一些水雾的，只是不晓得是否是子楚的幻觉。
“族长的女儿怨恨自己的父亲，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忍着心里头的恐惧，在那道士的指点下给一个个婴孩引路，从那时候起，族长女儿的眼睛便开始一点点变成了红色，甚至她开始可以看见那一个个婴孩的魂魄，那些孩子全身血淋淋的……而且一个个皆带着怨毒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是在责怪她多事一般。”
阿婆说完，自己挪了挪身子，把脸颊朝向了子楚，她挣开眼睛，颇为神秘的与子楚道:“我～就是那个族长的女儿。”
子楚听了阿婆这话，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其实早在阿婆方才说到眼睛变成红色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了，可是～听方才阿婆所说的意思，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了，怎么这阿婆还在人世？
怀着一丝恐惧，子楚往后挪了挪身子，与阿婆试探道:“婆……婆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你竟记得这么清楚……”
阿婆听了子楚这话，竟发出颇为诡异的笑:“咯咯～你是否觉得我活的太久了？嗯？咯咯咯～引魂那年，我还是二八年华，到今日……应当有～一百四十多年了吧～咯咯咯～时间过得可真快～”
子楚得了阿婆这话，只觉得自己后背上的寒毛都一根根倒立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眼睛却再也不敢看阿婆的眸子。
正当子楚不晓得应当寻摸一个什么理由快些脱身的时候，那阿婆又歪了下去，闭上自己血红色的眼睛，喃喃道:“果然，你们都怕我～只是我何尝愿意拖着这一身的病痛在这世间忍受折磨？可是每每走到那鬼门关，我便能看见那些朝着我龇牙咧嘴的婴孩，倘若我过去了，只怕便再无轮回之日了，所以……我不能死，更不敢死……”
子楚听到此处，除了恐惧之外，又对这个阿婆生出许多同情，他敛了敛自己恐惧的神色，柔声道:“阿婆，那些婴孩不该怪你的……”
阿婆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无妨，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不过倘若你要找麝香，只怕还要远一些的地方跑一趟，因为自从那些婴孩出来索命以后，便在没人敢用麝香堕胎，甚至那个给人看婴孩性别的大夫，也被人砸了招牌，打了一顿，给扔出了花村，是死是活也皆是天命，自那以后，花村再不曾有麝香出现，倘若有药用之处，也只是用了旁的东西代替着，总之这麝香，是再没有得了。”
子楚听了阿婆这话，忙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婆并未睁眼，却对着子楚摆摆手，打发道:“你既是明白了，便快些去了罢，与你说了这一会子话，我也乏了。”
子楚得了阿婆这话，忙站起身子对着她揖了揖手，道:“多谢阿婆指点迷津，还望阿婆保重身子，小生还要去寻麝香，便就此告辞了。”
子楚说完，见那阿婆并不理会，只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无奈，子楚只得朝着客栈那边走去，可谁知他方走出去没几步，便被一个满身肥肉的汉子拦了下来，子楚颇为不解的看着他，那汉子做出与他身形极为不符的神神秘秘的姿态。
子楚愈发不解，那汉子却拉了子楚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处走去，那汉子站定以后，不待子楚开口询问，他便抢先道:“小兄弟，方才你可是与那老妇人说话了？”
那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往阿婆那边飘了过去，子楚随了那汉子的目光寻向了歪在躺椅上的阿婆，而后方与那汉子点点头，道:“是说了会子话，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那汉子得了子楚的回应，忙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十分恐惧的神色，与子楚道:“你可莫要与她说什么话，她是个疯子，总是与人说有什么鬼怪～可是你看她那副模样……分明她才更像鬼怪一些……我们村子里头的人皆不理会她，只有小兄弟你这样的外来的人才愿意听她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浮生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