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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睡的时间太长了，杨明朗自己都有些糊涂了，他拍了拍头，“嘶！看来睡的时间还真不少！”
洵息自然知道他这是会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经过了，只是淡淡的问道，“醒了？”
杨明朗好像才发现两人的存在有些惊异，不过片刻，脸上就显现出了原来的镇定。
一旁的秀玉看着两人，系时间有些迷茫，两人真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都一样的镇定。
“来，喝口茶会好些。”
秀玉献殷勤般的看着眼前的人儿，杨明朗若有所思的看着茶水，好像生怕里面会下毒一般。
秀玉只是柔声说道，“放心吧，里面没有毒。”
杨明朗尴尬的笑了笑，将茶举起，一口饮下，“洵息公子……”
杨明朗还没有说完话，而此刻的洵息却将手指抵住嘴唇，示意杨明朗不再说下去，杨明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在开口。
“洵息哥哥，你怎么……”
她看着眼前的洵息，实在无法理解两人到底在干嘛，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洵息默默的将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位妇人，秀玉看着妇人，有些惊讶，那妇人果然看见了秀玉，见有人在，也没有大声喧嚷。
只是向秀玉的方向招了招手，“秀玉，不早了，回家了。”
秀玉有些不情愿的扭动着身子，嘟囔着嘴，看了看洵息的方向，可是洵息并没有想挽留的意思。
她只得闷闷不乐的走出去，洵息只向杨明朗的方向走去，杨明朗看了看状况很快就明白了。
“洵息哥哥……”
秀玉看了看身后的洵息，始终有些留恋，只是洵息早已将她无视了，将自己手中的香柱准备好。
秀玉依依不舍的走开了，杨明朗却突然开口，有些调笑的意味，“这小姑娘看着和你也不差，为何走了也不挽留一下？”
洵息只看了一眼杨明朗，杨明朗只觉得身后寒意凛凛，他甚至已经不敢再直视洵息的眼睛。
“你可知若是我挽留了，她便会撒泼，而且这妇人在门口已经等了许久了。”
杨明朗恍然大悟，有些佩服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制香高人，本以为他不轻言笑，却没曾想心竟如此之细，他这五大三粗之人怎会注意这些细节？
洵息看着杨明朗看着门外的方向出神的想些什么，眉头微皱，只淡淡的说道，“可以开始了否？”
杨明朗才从那对母女的影子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前后片刻，稍稍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自然是可以！”
洵息这才将香点燃，随之一阵风吹来，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一般，门就已经关上了。
而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杨明朗始终不知这为何物，只知当他闻到这香时，脑海里会流过潺潺的溪水，来到了一片嫩绿的草地。
他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香的催眠作用，就如同他们道家的冥想一般，只是比那冥想的感觉还要真切罢了。
“洵息公子这香可谓是天下独绝，想必公子制香之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顶端？”
杨明朗也曾去过其他香铺，却从未闻过这样的香沁人心脾，让人欲罢不能，不由得，脑海里晃过一个女子的影子。
洵息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香虽好，却有不足，毕竟人无完人，又何来完香？”
只是杨明朗沉溺进了芳香中，却未听见这话中之意，脸色比来时要红润了许多。
“一段香，一段情，杨公子也应有段未了尘缘吧！”
洵息将香炉轻轻打开，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质，青铜器所做，两耳上还沾着些许香料，看起来却是个贵重之物。
杨明朗听见洵息的话，自然知道这是在示意他说出自己的故事，如此也好制香。
他点了点头，思绪飞到远方，飘到了那不知是有谁在的地方，空中夹带着淡淡的忧愁，回到了记忆中去。
杨明朗开始说起那段自己从未说出口的往事，那些记得清清楚楚的困扰着他的事。
“我实在是亏欠她得太多，当我想还的时候，她却不让我还，而且我也没有机会再还了。”
杨明朗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只有在一旁听着的洵息才知道他语气里夹杂着的无限歉意。
“我最初的信仰是复仇，我想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惨，从六岁那年，我村子就被人所杀，我拥有的一切在一夜间烟消云散。”
杨明朗越说越悲愤，手也在不经意间握成了拳头，那时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历历在目，他眼里出现了怒火在燃烧着。
洵息看着眼前的一切，加入了一两檀香，二两芍药，和两片梅花花瓣，一起捣碎放入香炉中。
而杨明朗平定了自己的情绪，看着窗外的绿叶，又继续回忆自己的故事。
在黑夜中，杨明朗亦不知道是谁将村寨中的所有人抹杀，他只知道当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只看见周身躺满了尸体。
那些都是他从小就熟悉的脸庞，他们的身上都沾满了血，天空中只有一片黑暗。
自己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鲜活的面孔，那是他见她的第一面。
她的声音就像是糖葫芦一样的甜，“小哥哥，别哭了，我叫葵兮，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那时的她五岁，杨明朗六岁。
从那时起，自己进入了道学，一边习武，一边查找凶手，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本来葵兮十分支持杨明朗报仇，可是有一天，她却突然问杨明朗，“明朗哥哥，你还打算报仇吗？”
杨明朗点了点头，看着她的面孔突然有些迷茫了，却有些不解为什么她会这样问。
他第一次见她哭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前的她都是一个活泼快乐的小女孩，总是装作自己很勇敢的样子，无忧无虑。
自己第一次觉得这般慌张，也许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小师妹，也许是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总而言之，自己并不希望她哭。
“明朗哥哥你可不可以放弃报仇，和我们在一起练道难道不好吗？”
她的眼里有些杨明朗看不懂的情绪，杨明朗亦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点了点头，她总算是止住了哭声，破涕而笑。
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不可能放弃报仇这件事的，这件事一直深存在他心里，是杨明朗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又怎么可能放弃？
杨明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若是当初我知道结局，我想又会改变吧！”
洵息抬手放入了一味当归，拍了拍杨明朗，又不禁联想到自己，当初……只怕自己连当初都没有吧！
杨明朗点了点头，双手扶额，有些颓废的靠着身后的榻，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有地可抒了。
“我从来不会忘记，那时是她在我最黑暗的时期像一道光一样射进我的世界。”
后来，她被师母关在了禁闭室里，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男子，并且一心想要和男子在一起。
杨明朗第一次有了危机意识，他想自己估计是有点喜欢她，所以在听见她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这样生气。
但是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所以当晚，自己便潜入了禁闭室去看了葵兮。
看见的葵兮几乎惨白的脸颊，自己心里就像是针扎一般的痛，那是杨明朗有史以来第一次正视自己对她的感情。
葵兮几乎是哭诉着告诉自己她有多喜欢那个男子，告诉了自己她和那个男子的过往，告诉自己她在师母面前为男子求情。
杨明朗听着她所说，心里不禁有些郁闷，却没有发现那时的她眼里的眼光有多么奇异。
自己只是认为那是因为她的喜欢罢了。
第二日，杨明朗特地去为她向师父求情，师母虽有不满，但终究是将这件事作罢了。
葵兮出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告诉自己她要出走。还问自己要不要和她一起。
“明朗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浪荡天涯？”
她小小的酒窝里荡漾着对未来的憧憬，杨明朗不由得想到她喜欢的那个男子，她可是要去找他？
杨明朗摇了摇头，并且看着她独自离去，自己多想抱着她，然后告诉她，“葵兮，我愿意，但是你不要去找他好吗？”
可是杨明朗始终心系着自己的仇，心中的恨。
葵兮走后，师父和师母对自己的态度便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开始对杨明朗冷嘲热讽。
杨明朗只以为是他们失去了女儿，心里难过罢了。
终于有一年，从他的眼线哪里得到了一点线索，说是那时杀村中人的人是一个杀手党派。
一时间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以自己一人之力对上那杀手党派始终是有些吃力，只不过是去送死罢了，杨明朗开始暗中蓄力。
那年，自己已经暗自在私底下组建了一个可以与杀手党派抗衡的势力，而葵兮也非常出乎意外的回来了。
于是杨明朗决定在葵兮成人礼的那天将大仇报了，并告诉葵兮他的心意。
然而，事实总比想象中的残酷，最后自己也终于明白了一切。
然后在那场战役中杨明朗也明白了哪些过往，也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永生也没有办法弥补的错。
“我甚至没有机会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说出口。”
杨明朗的额头之上突兀的冒出了几滴汗水，像是经历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洵息往香炉中加入了一滴水，那是清晨的露水，又放入点白色的粉末，随后将一块手绢递给了杨明朗。
洵息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香炉，已经初显成效了，一抹淡淡的香味进入他的鼻孔。 浮生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