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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见楚元,已是林家婴儿的满月席。
那一日,杨四玫已经远赴重洋,到了太平洋彼岸。
和楚元一起来的,还有他的订婚金饰和礼品。
杨三玫心头微震。
既然有那句话,他为什么还要来?
这一日夏来风急,席间的花锦已败,犹抱枝头,到处都是花瓣翔舞,飞卷打旋。
和他离开前的林家婚礼一样,他还是挤到了杨三玫的身畔,四个人的位置,两个人坐得也是满满的。
天色向晚,烈烈的穿堂风,从天尽头涌来,从两人中间吹过,满了整个席间。
杨三玫在身侧侧过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不去看楚元不去看满席的花红柳绿宴浮桥,她只在风中笑,淡淡薄薄,又凉凉的浅笑。
席间一直觥筹交错,桌面渐渐杯盘狼藉,灯影摇曳,灯光淡淡,如同铺了一层的晨光花影。
他却一直在看她,一直一直看,这一刻,灯影辉照在她的水般的柔和侧脸上,潋滟明艳,他是否忽然想起了那两次她在流泉飞瀑前的清丽形象?
杨三玫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好久,然后反身,推开门缓缓走出,自始至终竟完全没看楚元一眼。
又站在经年以后的青湾码头之上。
晚风轻拂过她的秀发,长发飘飘如河岸的垂扬绿丝绦。
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一定已经跟随了过来。
她坐在堤岸上,玉足已经轻濯清涟,一探一撩一拨间,扬起一片片的水帘,让夜色恍惚间亮了几分,又凉了几分。
人间若有情,比如今夜天上月,清凉不暗。
而此刻,月色似乎又亮了几分。
于是,杨三玫感觉到了淡淡的刀意,这个人正在和风而舞,确就是监狱外那位刀客楚元。
然后,他走过来,很安静的坐在她的身畔。
她知道他带了酒,她没侧头看,但已经闻得到,挑眉道:“你酒不离手,人却已离席,那还不如回去喝个痛快。”
楚元由是放下了酒瓶子,一把捉住她的手,说:“其实我是想学学你,到这淡淡月色下的码头餐餐风,饮饮露。”
杨三玫甩开他的手,他便愈加纠缠,她浑身都感觉到他的气息,避无可避,不由得冷笑起身:“那你就餐风饮露好了,我可要走了。”
楚元也立刻站了起来,道:“其实酒水,风露再好,也比不上秀色可餐的你。”
他说得很是诚恳,若杨三玫不曾去过川云,在舞室外伫立过良久,几乎要被绵绵化骨。
杨三玫无法将他,和舞室内的那个人,还有和珈蓝海眼相关的讯息关联在一起。
难道果然有人冒充了楚元到处作祟?
想要亲近她的这一个,当然绝不会是传话的那一个。
若有真假,传话的那个是当然是真人无疑。
如果这个人是假的,他在企图接近自己的同时,居然还敢接近四玫,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这样的人不免太可怕。
杨三玫不动声色的道:“天下秀色可餐的人多了去了,夜色太暗,这里可看不到什么可餐的秀色,你不妨到别处去走看。”
楚元笑道:“纵是暗夜难掩秀色,更何况是我这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
杨三玫也笑:“为何我总觉得你是假的?”
楚元忽然明白过来,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见过萧离了。”
杨三玫有点怔住:“你认识萧离?托他传讯那个人是你?”
楚元叹息道:“我确实认识他,但却从未托他传过什么讯。”
杨三玫冷眼横他。
他解释道:“他是我昔日在黑暗组织的某位同事,他也是那个暗黑组织的人,和我一度甚为熟稔,是其中最最顶尖的刺客之一,善剑,为人冷酷无情,杀人百无禁忌。”
杨三玫似乎渐渐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他也会改头换面的法子,我所听所见的都是他在作祟,企图破坏你我之间的感情?”
楚元点头,笑了笑,道:“我知道,光凭三言两语,绝对无法让你信服。他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坏水,居然冒充了我,可我楚元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有办法证明他是在冒充我。”
杨三玫问:“去哪里?”
楚元奋步直走:“人有人路,兽有兽迹。”
杨三玫终于明白:“你熟悉他的行为习惯,正如他也熟悉你,所以你知道他在哪?”
楚元道:“我和他本就是冤家对头,一直以来针锋相对,早已摸透了彼此,他想要算计我,我岂能让他如愿?”
两人在夜色中奔走,转眼就到了望海崖边沿,走到了灯塔林马探戈,然后潜行了过去。
夜色很静,海风呼啸,海滩那里却有人逆风踏浪,他的身影似曾相识,背向而立,正在对月挥刀,手势生涩,笨拙而迟缓。
但杨三玫伏在暗处,看得眉眼直跳,那动作的凝滞和迟缓,分明便是之前她见过的萧离手中施展出来的银月千刃战起手式。
某一刻,这个人陡然转过身来,杨三玫更是大吃一惊,这个人果真是长着一张楚元的脸,俊逸而英朗,在月色之中泛着淡淡的寒光,浑身威压弥漫,海滩一片萧杀。
楚元低低的道:“看来他一心想要将我模仿到形似神似,竟然连刀法也想彻底学会。”
这个刀法生疏之人,那是如假包换的真假货了。
他究竟是不是那日在狼胥阁见过的萧离?
那天在川云城郊和杨四玫相会的楚元,是否便是他?
他如何苦心孤诣,所为何来?
杨三玫一咬牙,便要冲身而上,去问个究竟。
楚元拉住她,淡淡的道:“不急,便让他再蹦达上几天,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他是冒牌货,当然不会轻易上他的当,我们碰面用暗语即可,顺便也看看他究竟有何企图!”
“也对,若是萧离的话,即便杀了他我们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杨三玫心头一霎,忽然恍然,萧离有一双剑客的无双的手,一双手保养得极好,修长而稳,目光清坚而决绝,无疑是杀手中的极致,心志自然坚韧到了无以伦比的程度。
如果他确实便是萧离,是杨三玫见过的那个萧离,他那样之人,除非他自己曝露目的,又有谁能够强行从他口中撬出什么信息来?
杨三玫只得点头应允,跟着楚元之后,悻悻然离开。 农家香辣医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