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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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几年前接受Apollo访谈时,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如果去翻当时的记录,我的回答是因为剑鱼的习性,和它捕猎的方式,我甚至读了一首兰波在十七岁时所写的诗。”指尖摆过几度,轻巧地如同划下一个休止,在他以前开口,话语中依然透露着某种钟情猜测的聪明腔调:“你觉得我是个难缠的采访对象,是不是,Mr.Smirnov?”
坐直的身躯微微前倾,拉近自己与镜头的距离,在采访即将结束以前,才有意将作为受访者的姿态放低几分:“那就记录下这一段吧,在这以前我从未和人提起过这段经历。”神态中并没有表现半点调侃的意味,早在话音落下之前,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便已经从正对镜头的视野中转开,呈现出微有片刻的失焦。“十七岁时,我借着毕业旅行的名义与那时的三位好友,走过一共七座城市进行我们自认为的巡回演出,是的,我是一个地下朋克乐队的主唱,并且像每一个经历过叛逆期年轻人一样,梦想成为现代音乐巨星。”唇畔带起一抹笑意,在昔日时光返身之时,总是波澜不惊的湖蓝色眼睛垂低下去,苍白冷硬的面部线条偏向白炽灯光压近的那一侧,瘦长的指尖拖着浅淡的影子点在扶手上:“那时候我们画着面妆演出,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最后一站,我们从亚特兰大飞回冰岛,在全城仅此一家的酒吧里完成演出。凌晨三点钟,我们四个人把乐器和音响装回车里,开过雪山间的小道赶往雷克雅未克,车里放着Ramones的歌曲,车窗风雪交加,Jeffry Hyman正唱着just put me in a wheelchair, and get me to the show...”如同复述回忆一般,将那两句歌词哼唱出来,对于代表青春的旋律,熟悉到近在耳边,甚至轻摇起脑袋搭上节奏与腔调,在句尾抬眼向他看去,戛然而止的旋律预兆着随后的巨变。“一直顺利爬坡的车身在这个时候猛地开始向后退,并且越来越快。引擎声就卡在节拍中震动,我们身后是一个超过两百米的六十度冻坡。四个人里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握着方向盘直接吓坏了,等到我们反映过来时,车子已经像仓鼠球一样翻过四五圈了。我们挤在座位和乱七八糟的杂物里,闻着血腥味,汽油味,啤酒和外带炸鱼的味道等了四十五分钟。”
小臂弯曲起来支在身侧,指尖从平整卷起的袖口上移开,虚握进掌心,视线仿佛透过落地窗看到繁华都市以外更远的地方:“在那四十五分钟里,我们踢碎了玻璃,却被车座位卡在里面,随时觉得油箱会爆炸,我们会失血过多,或者直接被冻死。广播已经没有声音了,年龄最大的好友建议我们减少交流保存热量,另一位却说,我们不能死在自己的恐惧和臭汗里,这太窝囊了。”极其缓慢地眨一下眼睛,语速放缓下去。夜色愈深之后,渐亮的夜灯将房间里照的更加彻明,灯光覆盖着上等的衬衣布料,泛出朦胧的暖光,拖延出的影子却也在一同增色,整个人一动不动,如同静坐于光与影的迷离旋涡之中,等待从濒死的枯竭里苏醒,“我们开始唱歌,唱到没有力气,就开始念诗,当那位朋友读到,J'aurais voulu montrer aux enfants ces dorades, Du flot bleu, ces poissons d'or, ces poissons chantants...救援队就在这时来了,“
略微停顿一拍,无声的呼出一口气,时隔这么多年以后,仍然能为此感觉那些遥远的情绪:“我们在最近的小镇医院里呆了一夜,事实上,我们中最倒霉的不过是扭伤了胳膊而已。但车子变成了一堆废铁,我们站在街头,脚边放着乐器和行李,越过那些平房,就能看见不远处,初晨的光芒正从Eyjafjallaj?kull后放绽开。第二天,我们在汽车旅馆楼下的纹身店留下了这条剑鱼纹身,四个人各自选择了不同的地方,并且在回程飞机上,一度打算将它乐队的标志。”
后背重新向后挺直,在故事应当结尾的时候,注视着自己此刻唯一的听众,为事实划留下一个更为残酷的终章:“然而后来,我们并没能让乐队迈上正轨,在这个假期之后,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开始大学生活,并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逐渐失去联络或是断绝交往,只留下这条永远烙在身体上的剑鱼。这就是关于它的故事,Mr.Smirnov。”
易装晚会算他娘个屁。
深灰工字背心紧勒身上,勾勒色气肌体。外头罩了件洗褪色的骚包花衬衫,还是进曼哈顿前买的。出自地摊的居家大裤衩垂到膝盖,毫不考究,甚至腿毛都没刮,原始风味。
脚踏人字拖,鼻梁上架个雷朋墨镜勉强充当面具。往穿衣镜前一照,扬臂拇指一刮鼻头,老子帅毙了。
自我感觉良好,飘飘然大步流星迈进晚会宴厅。单掌大大咧咧托起侍者托盘儿,乐颠颠溜到甜点长桌边,毫不吝惜极其大方的挨个往托盘里夹。押着音乐鼓点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调。
扭头借镜子确认后衣片未出现任何翻起,几乎与腰部线条平行的公主线说明这套礼服的合身性,自毕业后便未曾穿过这样合身的服饰,现在穿惯宽大的作战服倒有些不习惯,就像畜生套上人类服饰本质依然是畜生,改变不了本质的罪孽。指节将纽扣顶入立领的最后一个扣缝,用蓝宝石领针将白领巾固定于领口,褶子坠在亚麻色马甲上,看着倒确实有了些贵族的样子,这才将拇指贴着燕尾服的枪驳领向下滑至腰侧的切断线。
将铂金色的短发拍些水,手指伸入其中向后梳露出额头,短时间内这头因为缺乏修理的头发应该能老实会才是。待手上的水干透,慢条斯理地带上白手套,捏着面具边缘将它带上面颊。毫无装饰的面具只遮住鼻梁中段及其以上,从烟盒中抽支香烟用牙咬住,淡得几乎没有的烟草味在口腔蔓延却没有他们燃烧后那样热情,还有呼出的烟雾,那些对身体危害极大的白色比纱更容易模糊双眼和神智。但都需要火焰,可任何能打燃火苗的物什都被遗忘在监狱。
后脑勺靠着墙壁,有些苦恼地闭着眼回忆足够塞太多东西的衣服,舌尖点了下口腔上颚,拿上烟盒走进大厅准备找人借个火。
棕发高束,栀子花般黄白色的上半边面具遮住大半面容,一身由褐色、灰色和绿色构成像素迷彩服,严谨扣在最上的领缘顶住下颌,左心室前扣紧一枚橡树叶状金色徽章,被皮质腰带收紧的腰线,笔直的缝线下手臂有节奏地挥动,右手则是贴着裤缝不动,束住小腿的棕色靴筒下厚实的鞋跟在走动间触地无声。
扫过整个地方确保自己是第一批,真皮的沙发触感柔软舒适,毫不犹豫地坐下双腿交叉架在酒桌上占领最大的卡座等待其他人到来。
如同Perfume中毫无清醒神志可言的万人交合是,无论如何提不起亲自参与的兴趣,但也总得为将来的良好生存环境打打基础。久未上身的墨蓝西服似新装般繁琐精致,严丝合缝贴紧其下因体质改变,而异常细腻柔软的皮肉。衣料描摹勾勒每一寸随动作而流畅伸展的线条,皮质束带夹住衬衫下摆免得凌乱褶皱,腿根似乎已被勒出撩起轻痒的浅淡红痕,调扣怕是紧了些。屈指扶正卡稳在挺翘鼻尖上的面具,掌心轻柔抚平并不存在的衣褶,从容起身踱步离开嘈杂纷乱,寻个僻静地儿松松带子。
去洗把干净脸抽条毛巾一抹。短蓄碎发被水打湿把支棱的头发压趴下。脑子一转拿起别人给的发胶使劲照手上挤,赶趁着搓一搓,手指抓着发根往后拢两下。拾起掉落在地的面具戴脸上。穿上年前给老爹量身定制的大红色西装几乎严丝合缝,内挂一层单薄的白色衬衣。领带抽抽绑绑三五次束不成急得心慌,歪歪扭扭吊在胸前干脆抽掉。刚买的没上脚的黑皮鞋抹了油擦的锃亮。紧身正装走起路别扭,却觉得脚下生风精神劲头十足。推门进来看看左右,就近从人家桌上顺走了盘挤进去夹东西吃。
老子知道自个儿帅,但你老盯着我干啥...我操!
端着盘儿迎面撞来一小伙子,一晃神险些把里头东西一股脑顺人家一身。目光扫自个儿身上身下好几遍,心里怪膈应,喉结动动咽口唾沫。话音刚落没料到小毛孩还顺了块西瓜走,两手还端着盘儿忙不过来。一时间脑袋一热,托盘一甩了之。单掌扳过人肩头倾身过去,凑近人嘴边儿叼住那片儿瓜,咔嚓一声咬下甜滋滋半片瓜。抬手麻溜摘了墨镜别在胸口兜里,敛起双瞳,坏心一起,冲人咧嘴恶劣一笑。
小朋友,果盘儿掉了,怎么赔?
金碧辉煌的大厅将时光倒流回沙俄王朝,这里并非为整蛊和娱乐特意开设的监狱大厅而是奢华的城堡,汇聚的也非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战功显赫的高级军官。
每一根灯丝燃烧生命为曼哈顿提供光芒,以至于这里就差摘下太阳作为主光源。双眼因不适应明亮轻微眯着,向同样看不见容貌的工作人员借盒火柴,虽然遮住样貌完全可以不在意礼节,依然习惯性露出笑容道谢,目送其离开才将两个纸盒紧挨在一起,在相较真正舞会节奏更快的现代流行曲调中走向角落的落地窗。
想要不钦佩现在流行曲作曲家的节奏感是件很困难的事,歌只播放半段就能将节拍烙入听者脑海。无声地跟着曲子哼出段旋律,擦燃火柴靠近烟头将其点燃,烟草燃烧的微弱声响与被点燃的纸无异,口腔里瞬间浓郁的味道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不少,尼古丁提神醒脑的功效在军队饱受好评的确有足够的证据。捏着火柴的右手手腕轻转将火焰熄灭并收入火柴盒,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身、指尖点上脸颊用掌心遮掩另半边嘴唇。深吸一口气憋在肺中,任由那不带任何甜味的香烟刺激那可怜的器官,不放松任何警惕地将身体中心向后,整个后背都依靠在厚实柔软的枣红色天鹅绒落地窗帘上,这些像从高空倾泄的红酒般色泽高贵,织金的穗子因窗帘受力滑过地面发出不满的抱怨。
垂首将气呼出,放下的手置于腿侧,大片得到解脱的白雾争先恐后地向上狂奔,带着刺鼻的烟味扑上面庞。或许是此时房间中混有太多信息素,这画面便和穿着纱裙嬉笑打闹的少女们重叠在一起,有几分淫秽混杂其中,似乎理解起犯人哪怕用身体作为代价也渴望换取香烟的行为。
藏青色抹胸短裙长度仅及大腿中段,颈部黑色假领纽扣眼里用红玫瑰代替领针,银线缝纫的皮革束腰后连着同色后摆才有礼裙才有的长度。任由短发随意落在双肩,点烟踩着高跟鞋向大厅而去,那恨不得把天花板都吼塌的海豚音在开门瞬间贯穿思维,虽有些恼火,但依然未停下脚步。
直到视线隔着烟雾瞥见角落依靠在大片枣红中的金发男人, 相较这一屋子沾着各种信息素的奇装异服,他只是站在那里,用呼出的烟雾和香烟上的火心开辟出自己的领地,在这用暴食、贪婪、色欲取悦疯狂的聚会外享受音乐和尼古丁。
穿得严实又如何?太过明显的身高和气质暴露他的身份,靠近后浓烈的酒香又和那份刻板极度不符,烟随性地弃至地面用鞋底踩灭,固然有鞋跟拉低升高差距,想要正视钴蓝色的双眸依然困难,不顾这项劣势伸出完好的右手掌心向上,站在落地窗前约一步的地方道出几乎不可能说出的邀请“如果命令你跳女步的话,你也会完成任务,对么?冯。”
金色灯光下,陈宴春的唇艳得像蘸取落日,嘴角的疤痕是展翅翱翔的孤鹰。高跟鞋在视觉上拉长她双腿,不细、漂亮的肌肉线条述说这具身体坚持的锻炼和拉伸,部分地方布有伤痕但依然在藏青色裙摆的衬托下美得惊心。
“我有权利拒绝么?尊敬的女士。”
将烟在玻璃窗上摁灭,并用烟头在蒙上雾的部分勾勒一条弧线,待它消逝,手帕接住烟灰和确实熄灭的残骸折成方形放于地面。心知此劫难逃,便在整理衣摆时认命地合眼,站直身体右手搭上她的手掌,无名指和中指点在掌心随即轻抬起将人手握住。不可否认,她是个强势的女性,但后天才被强行改变的生理特征没有来得及将她的身躯再次强化,相较自己稍小的手并不柔软,回握的力道恰到好处。
向前小步,皮鞋鞋底踏出个过于平淡的音节,强忍着别扭将左手搭上裸露的肩膀,本已习惯战场和训练时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此刻分明隔着手套也觉得指尖正烫着。
白蔷薇的气息混在人脖颈上的红玫瑰中,两种花香涌入鼻腔妖艳得不像话。《Por una Cabeza 》的前奏响起,小提琴的调子有些轻快,《闻香识女人》中两人翩然起舞的画面被音乐从记忆中勾了出来,既然任务已经开始便需竭尽所能做到最好,提一口气憋在胸腔,丈量着人的步幅,左脚贴着地面向后趟半步,重心紧跟其后以免因不熟悉步伐犯下错误。
“嗯——成年!”
在得到对方信任后点着头有些高兴地附和了一声,同时脑中不停搜索着有关这位Hiddleston先生的信息——高高在上的银发男人,寡言少语的沉默者,对于眼前人过去的记忆画片般浮现于脑海里——说不上坏但也令自己心生了几分谨慎。人的声音再次进入耳畔,对于他的话感到有几分无奈——竟然就这么被挪出了可能是新祭司的人选里!扯了扯嘴角伸手清了清嗓子轻声道
“——其实,新祭司就是我了?Surridge.Schulz,应该是您第一次见到我,不过我之前经常看见您!”
朝着人眨眨眼示以友好的微笑,忽然想起自己的目光已在对方身上放了好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目光也同他一起环顾四周,会场内井然有序,心中不禁再次为自己能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感叹。见对方举起了酒杯自己也赶紧从一旁走过的服务生处选了一杯度数最小的酒,举杯再次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完全没事,被误解成小孩子也算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噗,听起来好像有点惨?” 三重狐格与三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