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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两个互相抱着哀伤了一阵子,跟着过来的桂嬷嬷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分开了她们两个,同时宽慰太后道:“太后不是说带郡主来散心的么?怎么反倒拉着郡主,一起伤感了呢?”
语气带着几分调笑,但太后却并没有责备她,反而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气呼呼地惊叫道:“瞧我这记性,人老了,果然就是不中用了。”
看着跟个孩子一样的皇奶奶,容颖立即止住了哭,抬起手来遮在脸上,偷偷地笑了起来。
见到容颖的眼里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太后觉得这一趟没有白带她出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急不可耐道:“颖儿,今夜月色还不错,我们就好好散散步,如何?”
反正也许久未曾散心过了,容颖便点头应下,两个人一起手挽着手,将整个御花园都转了一圈儿。
直到月上中天,时至三更,她们二人仍旧意犹未尽。担心太后的身体吃不消,桂嬷嬷便适时出声提醒道:“太后,你瞧郡主忙了一天也累了,况且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
“不如先歇着,明日再出来逛逛。可是这个意思?”太后顺着桂嬷嬷的话说下去,眼里满是对她的赞赏。
宫里头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唯有桂嬷嬷常伴她身侧,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人越老越缺个说话的伴儿,而桂嬷嬷也只是恰巧懂得她的心思罢了。
握住容颖的手,太后有些依依不舍地摸了一遍又一遍,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将她的双手给拆下来抱在怀里头似的。
容颖觉得好笑,可是心下也明白,方才桂嬷嬷的话,其实也是在告诉她,太后今日也累了,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皇奶奶,颖儿这几天都住在宫里头,哪儿也不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颖儿会跑了不成,我们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散步,好不好?”
她上前两步,挽住太后的胳膊,同时脸在她的胸前亲昵地蹭了两下,便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因为容颖鲜少撒娇,所以一见到她这样腻人的模样,太后的心头仿佛百花齐放一般,甜得不得了。
摸了摸容颖的脑袋,连连应着她的话:“好好好,颖儿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
难得太后如此宠溺自己,容颖微微动容,却并未表现出来。她向桂嬷嬷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过来搭把手。
懂了容颖的意思,桂嬷嬷迅速上前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太后,慢慢往寝宫方向而去。
临到回宫将要睡下的时候,太后却突发奇想,执意让容颖留下来陪她过夜。而容颖觉得有违规矩,便迟迟不敢答应。
谁知太后小性子来了,赌气的不肯上床去。桂嬷嬷怎么劝也没用,只好在一旁干看着。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便无可奈何地瞧了容颖一眼。
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顺从太厚的意思,陪她过夜。怕容颖还有压力,桂嬷嬷便劝她道:“郡主也不要推搡了,你们名义上便是祖孙,哪怕传了出去,还能有谁嚼舌根不成?”
话很有道理,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可看着太后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衣衫单薄,怕她着凉受风,便只好点头应下了这事。
夜里睡觉的时候,太后就像是个小奶娃一样,将头深深埋在容颖的怀里。只要她稍微一动弹,便呓语不停。
容颖没有办法,总不能推开太后吧?她习惯了一个人睡,如今突然被人抱着睡,还真是有点儿不能适应。
怎么也无法入睡之后,容颖便扭头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一处可以停驻目光的地方,以此来解解闷也好。
不经意望见了地上一片月光,顺着淡辉如水的月色往上看,便见到了窗户缝里透过来的月光,不禁愣愣地发呆。
不知为何,容颖突然就想到了严厉澈。月光清澈,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令人眼前一亮。
其实严厉澈这个人也是像月光一样,既清冷又清澈。初相见的时候,她便觉得严厉澈的身上有一种世人所无法比拟的清澈。
他专心致志于射箭,旁若无人。若不是容颖差些被他误伤,就凭严厉澈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谁会愿意同他交往?
其实他这人,只不过表面看上去很冷漠而已。其实他的内心世界,温柔的像是一汪泉水一般。他们之后的种种事迹,无不表明了严厉澈的澄澈。
她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觉得严厉澈像一片月光,思来想去,直到快黎明的时候,模模糊糊之中,她好像有了答案。
无论何时何地,严厉澈的眼眸总是一片清明。他没有宦海子弟身上的那股沧桑和腐浊之气,有的只是不谙岁月的清冷。
正是因为他的眼睛与世隔绝,而心却始终牵挂天下,这才养成了他给人清冷如月的印象。
不管人们何时看见他,他都报以清冷的疏远。而在人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却早已经将自身的光辉,无私奉献给大地。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容颖幽幽醒来。太后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床边一脸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容颖望着太后慈祥的面目,心中一暖。她缓缓坐起身来,想起自己好像并未睡多久,怎么会醒的这么早,而且脑子清明,一点儿也不糊涂。
“皇奶奶,可是有什么好玩的要告诉颖儿?”容颖笑眯眯地攀上了太后的胳膊,像个小奶猫一般撒起娇来。
太后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便回道:“也没什么事,只是看着你睡觉的样子,觉得很可爱罢了。”
才停下,便又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皇伯伯赐了一名婢女过来,听说会弹琴,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去听听。”
一听太后说起有人会弹琴,容颖来了兴趣,她对琴棋书画的其他三样都算精通,可唯独这琴,却是一知半解,始终学不会。
“那皇奶奶等等我,我梳洗一番,这就跟你去,可好?”容颖一骨碌地爬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收拾好。
瞧她猴急的模样。太后忍不住掩嘴偷笑,同时也好心出声提醒她道:“不急,反正是赐到我宫里的,让她等我们就好。”
这下子连容颖都忍不住笑话自己了,只要一急起来脑子就会犯糊涂,于是她就使劲儿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以此来让自己长长记性。
虽然是不急,可容颖还是希望可以早些见到那名宫女,然后听她弹琴,所以平日里要用一个时辰的事情,今日只用了半个时辰。
太后知道她心里,便差人立刻去找了那名婢女来,这才让容颖急不可耐的心稍微安静了些。
等到那名宫女出场的时候,容颖只觉得惊为天人。虽然她容貌并不初中,可是她身上那股气质,却是绝无仅有的。
因为太后的命令,所以一切虚礼都免了,直接进入了主题。那名宫女缓缓入座,先是调琴,直到容颖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才拨动了琴弦。
听到悠扬的古琴声响起时,容颖原本浮躁不已的心,顿时宁静下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心旷神怡。
随着古筝声声响起,一曲婉转的音乐渐渐入耳。容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迷失了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迷路的人找不到东西南北一样。
朦胧之间,容颖好像看到了昨夜的白月光。但是她的心却在下一刻突然汹涌澎湃起来,整个人犹如走进了波涛壮阔的海边。
正想伸手触摸一下海浪,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却忽然变成了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四处火光熏天,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容颖为之震撼,她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场面。她啧啧称奇的同时,忍不住起身,想要仔细打量一下自己看到的画面。
正在这个时候,乐声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郡主小心。”一道清凉的声音在她耳畔倏忽响起,宛如她方才听到的琴声一般清脆悦耳。
待容颖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未免有些尴尬起来。原来她不知不觉中,竟移动身子来到了那名弹琴宫女的身畔了。
“真是好曲,怪不得皇帝非要将你赐予哀家。”太后这时也回过神来了,她一边鼓掌,一边为琴女的技艺赞叹不已。
琴女起身,朝太后微微福身,声音一如方才般动听:“太后娘娘谬赞,不过从小练习,熟能生巧罢了。”
“好一个熟能生巧,我正愁无人教我一二,不如你做我师父如何?”容颖忙接上她的话,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见容颖这样说,琴女和太后皆是一愣。自古以来,便从未听说话拜宫女为师的。
太后想要劝上一劝,嗫嚅半晌,总是开口道:“如果颖儿喜欢的话,我就把她送给你好了。”
“不要,皇奶奶,颖儿知道你是怕外人笑话颖儿。可是术业有专攻,她方才的琴技你也感受到了,我拜她为师,不吃亏的。”容颖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太后的跟前,同她撒起娇来。
琴女听罢容颖的话以后,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终于变回了先前的平静。她看出了太后的为难,自己也不想出头,便附和太后的话道:“郡主有心,奴婢教与你便是,不必拜师的。” 重生之荣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