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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一枪，可真狠呐……”这一句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略有些刺耳的话，直接表明了对方的身份，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温玉展无声指了指门外，从他的口型可以读出“技术科”三个字。芮优乐当即会意，记下电话号码后便悄声走出大厅，我便负责拖住流影。
“让我猜一下，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是不是要查我的电话号码来源地？”流影说出这句话，我也不大惊小怪了，从之前的交手就表明对方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尽管如此，我还是口头平稳地说道：“没有。”
流影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管有，还是没有，我希望你们能消停一会儿，本想找你们谈一谈。如果当我发觉自己可能受到威胁，那你们无疑会失去这个跟我交谈的机会。”
温玉展立马凑了上来，“你想要谈什么？”
流影沉默了片刻，粗重的呼吸声从话筒中清晰可辨，我猜测他可能正在接受治疗。
“这次的交手，理论上说我是成功了，但也为此付出了一定代价。而我们互相暴露的优缺点也显而易见，想必下次可以迎来更精彩的对决。”
“哼。”刘宽不冷不热地讽刺一句：“要不是邢林那一枪打偏一点，今晚你可能就要在停尸房过夜了，哪还能摆谱说这些场面话？”
流影不怒反笑，“嘿嘿，这不正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么，理论上说，师范大学B栋教学楼的天台栏杆不是很牢固，而我又要以一敌四，尤其是四个配枪的警察。尽管如此，我还是侥幸的从你们手中杀掉当事人，并且顺利逃脱。”
“灰色马自达，车牌号被故意遮挡，这是我从学校出入口的监控所查到的信息。”温玉展沉声说道。
“哪又如何？”流影满不在乎地说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会接到一起失主丢车的报警电话，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们把那辆车停在哪里？”看来，救赎堂做的准备比较充分，开车接应，然后驶出师范大学，被监控镜头所拍到是必然的，他们也无需设法隐藏，只要不在车内留下致命性的痕迹的话。
“老天爷不让我死，因为我还要维护社会的正义，铲除你们所无能为力的邪恶。”这虽然是对我们的挑衅，但流影却说的一本正经，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
这时候，芮优乐走了进来，拿起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流影应该是在这个地方的公共电话亭打来的，如果现在驱车过去，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芮优乐做了一个请示的动作，温玉展摆了摆手，似乎无心去动用警力追捕，到了地方，流影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有一点我不明白。”我道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你选择的是贾茹秋？”
刘宽哼唧一声，继续嘲讽道：“没准儿是他射偏了呢，当时这么暗，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呵呵……”流影笑着说：“你们保护的对象是三男一女，我还能分辨不出一个女人？”
“贾茹秋所犯的罪行也只能算是传播流言而已，仅仅能算是轻微刑事犯罪，难道一定要让她以生命来偿还？”
“法律啊，你们认为我所理解的法律漏洞是什么？”流影反问道。
“法律是社会的高层和上流人物犯法时的庇护所，只对寻常百姓有约束甚至是压制作用。而且还不排除用特殊手段或者权利逃脱法律制裁的罪犯，当然，我说的只是你所认为的片面理解。”温玉展说道。
“不。”流影很认真地反驳道：“你们的理解才是片面的，或者说法律的制定就是片面的。”
我摇头无语，面对这样一个人，仅仅和他争论结果是没有用的。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还是没有说明为什么选择贾茹秋。”
流影似乎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重点调查过江灵这个人？”
“江灵？那个被贾茹秋伤害的女孩？”
“是的。而且根据我的调查，她以前确实有过一段阴暗的经历，高中的某一个晚上，聚会后准备回家的江灵登上一辆出租车，当时司机看江灵年轻貌美，顿时起了歹心，接着便造就了江灵的一场梦魇。”
我说：“如果确有其事，这案子应该能够在系统内查到，我相信关于这一点你不会骗我们，但和贾茹秋又有什么关系？”
“可能在某次酒后，可能在某次失恋之后，江灵出于信任才把心中埋藏的秘密告诉贾茹秋，然而贾茹秋却因妒生恨，反过来用这件事情报复江灵，弄得满校风雨。现在，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江灵被强奸，她在这件事中有错么？”
我细想，作为一个高中生，将要步入成年的人，什么大晚上不要出门之类的话就显得太可笑了，谁还没有个应酬聚会什么的。而且江灵当晚也没有坐黑车，自己还有一定的防范意识，只是她的运气不好碰到一个坏心眼的出租车司机，从而遭到强暴。
“整件事情来说，江灵完全作为受害者，自然是没有错了。”
“不管是你们还是我，都不算深入的了解江灵，但把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讲，在被强暴之后和听到了校内疯传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之后，她的心里被蒙上了一层浓密的阴影，这正常么？”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贞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本应该在结婚时献给自己最爱的人，但江灵的贞操却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夺取，在这种恶劣艰难的情况下，正常人的心理自然会抑郁，不安，心灰意冷。再加上江灵出落的漂亮，被人这么糟蹋还没有自杀，也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了。而贾茹秋之前作为江灵最信任的闺蜜，却无情地出卖了江灵，江灵自然会被笼罩在阴影之中，无论是对校内同学的批判评点，还是为曾经自己最信任的人的背叛而感到伤心。
“正常。”我心平气和地答道，目前还猜不透流影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贾茹秋的做法对么？”
“无论从保护别人隐私的角度还是肆意传播流言的角度，自然都是不对的。”我如实答道。
流影继续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给贾茹秋如何量刑？”
这时候，芮优乐接过话来说：“《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五条规定：散布谣言，谎报险情、警情故意扰乱公共秩序，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这是目前唯一针对流言情况所能引用的法律条例。”
“不错，不错。芮警官果真博学多才，可是，你们认为流言对江灵造成的影响，仅仅是500块钱加上十天以下的拘留就能挽回的么？”
“可是，也总不至于杀人吧？”我一直把救赎堂的人定义为偏激和心理异常，反应到现实的情况就是把别人所犯的罪过扩大化，夸张化，自作主张来掌握其他人的生死。
流影不理会我，而是终于切入了正题，“法律永远以人的生命作为评判的准则，故意伤害致人死亡，量刑为十年以上，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从轻处理后大概在3年到10年间量刑。而一个盗窃罪，最高量刑标准也是无期徒刑，因为盗窃者并没有杀人。当然，我只是举出一个例子。或许在你们眼里看来，贾茹秋并没有杀人，而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一定还要有比生命更加珍贵之物！可能是亲情，爱情，友情，尊严，信仰……这些无形的事物，会值得你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来守护！若是没有了自己的执念，那人活着，心是死的，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为什么在地震时，有不少母亲甘愿给自己的孩子支撑一块小小的空间，自己承受着千斤碎石，为什么在摩托车刹车失灵时，他把唯一的摩托车头盔戴在了她的头上。没有人逼他们，或许有些自私的人会说，这都是他们一厢情愿，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但他们却保护了比自己生命更可贵的东西！那是曙光，那是希望！即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但却找到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延续！”
“这样的做法，值吗？只要你打心底里并不坏，遇到相同的情况时，我相信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忽然想到了步流风，当李晗双遇到生命危险时，自己情愿成为易兴兴的人质来救她，就算最后喝下毒药也在所不惜。
“芮警官。”流影忽然叫道，这让听得出神的芮优乐吃了一惊。
“啊，干嘛？”
“或许作为一个女生，你应该能够稍微理解一点江灵，试想一下，在你的生活圈子里，到处都是指指点点，由于人们的猎奇心理和新鲜感，任何解释都变得多余，苍白无力。更可笑的是，出卖自己的人还是和自己最亲近，形影不离的人。你会作何感想？”
“或许有的男生会说，多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脏了身子呢？也有的男生会说，以后绝对不能娶这种女人……校园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话终归都会传到江灵的耳朵里，是你的话，会怎么样？” 魂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