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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两人吃了早饭就踏着晨曦出发了。
晨风很柔和地吹着，初夏的黄土山也像模像样的绿着。
“这山上也有几棵草，我记得以前一个同学申请助学贷款，也是你们这儿的，他说他们家的山坡上一年四季都是光秃秃的。”冷峥一边费力地爬山坡一边说。
“他说得没错，你冬天来看看就知道了。”杨雨迟喘着气说。
冷峥没说话，这地方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爬了五座山之后，杨雨迟指着不远处说：“前面就到了。”
冷峥顺着杨雨迟指的方向望去，见一群泥猴似的孩子在土堆上嬉戏玩耍。
泥猴们一远远地看见杨雨迟就蜂拥而来，如印第安人一般呐喊着：“雨迟姑姑！雨迟姑姑！雨迟姑姑！”
冷峥被这阵势吓得后退了几步。
杨雨迟则把泥猴们挨个儿抱起来亲了亲才放下。
一个小女孩躲在树后面，杨雨迟抱起她问：“秀秀，还认得我吗？”
小女孩点点头。
“那你管我叫什么呀？”
“叫姐姐。”小女孩咬着手指回答。
“好呀，才过了一个年，你就长辈分了！我不是你姑姑吗？——你老太太干啥呢？”杨雨迟问小女孩。
“啥都不干，就是还不死。”小女孩回答。
杨雨迟尴尬，一脑门黑线。
小孩子，每每听到大人说什么，耳濡目染，也就跟着学起来。
冷峥假意没听见，可杨雨迟非要他听见：“她妈妈是我奶奶的大孙媳妇，你说，有这样的儿孙晚辈，老人能不受苦吗？我奶奶四世同堂了，还不是照样受苦！照我看，结婚的人还是不生孩子为好，受那么多苦干什么？有养孩子的钱，自己享受，等到老了没人管了再说，最起码，年轻的时候不为儿女当牛做马！”
瞧着杨雨迟义愤填膺地发牢骚，冷峥笑笑没说什么。他只是想：可不能和杨雨迟结婚，她的家族有不孝基因，这可是会遗传的。
远处山坡上，杨奶奶正挎着个竹篮挑苦菜。
“奶奶——”杨雨迟敞开嗓门大喊。
杨奶奶一看见杨雨迟和杨雨迟身边的冷峥，站起来挎着篮子就快步往来走，边走边喊：“雨迟，快到屋里，那是你女婿吗？快过来，来让奶奶看看。”
杨雨迟扯着冷峥的胳膊，快步迎向杨奶奶。
到了眼前，杨奶奶望着冷峥，不住地点头，她放下竹篮，拉着杨雨迟和冷峥进屋。
屋内光线非常昏暗，也不见有什么桌椅。
杨奶奶拿着小笤帚把炕一顿刷，刷得尘土飞扬：“雨迟，让你女婿炕上坐。”
杨雨迟看一眼冷峥，脱了鞋上了炕。
冷峥呆愣着，找不到坐的地儿。
“上来坐呀，杵那儿当顶门棍啊。”杨雨迟喊了一声冷峥。
冷峥无奈，只得也坐在了满是尘土的散发着霉味儿的土炕上。
刚坐下，杨奶奶就坐在了他身边，而且还抓住了他的手，仔细地端详着他，像是端详着一件珍宝。
接着，老人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起苦来，说孙媳妇如何如何地刁蛮可怕……
冷峥脸上溅满了老太太的唾沫星儿，难受得不行，又不好意思擦。
“家里啥都有，沙发有，椅子有，就是没有老太婆的，苹果有，香蕉有，就是没长腿，跑不到老婆子跟前来。这也就罢了，我这个没用处的的老婆子也不争那一口。就这还不安生，你嫂子天天打鸡骂狗，她哪里是在骂狗，她是骂我呢！昨天，一只野猫病恹恹卧在墙根下，我给你嫂子说，我说那猫怕是不行了，你猜你嫂子说啥，她说盼着让它死呢！”杨奶奶说着说着竟然哭了。
杨雨迟慌忙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纸巾，一边替奶奶擦着眼睛一边安慰她：“您就当没听见，由她骂吧，她总有骂累的时候，再过两个月，你到我二叔家就好了。”
“哎，雨迟，你别哄奶奶了，现在的媳妇家，一个赛一个厉害！你二婶的媳妇还厉害，你二婶都整天受气呢。”杨奶奶哭得更厉害了。
冷峥局促不安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真不知该怎么才好。
杨奶奶依旧哭个不住。
杨雨迟给冷峥使了个眼色，意思叫他安抚安抚老人。
冷峥接过杨雨迟递过来的纸巾，一边给杨奶奶擦着纵横的老泪一边说：“奶奶，您别哭了。”
杨雨迟对他这话很不满，继续使眼色。
冷峥是聪明人，明白杨雨迟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奶奶，别哭了，我们接你到我家去，我们伺候你。”
说完这话，杨雨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冷峥心里那个别扭啊。
杨奶奶也抹一把眼泪笑了：“好孩子，有这份心，奶奶就知足了，我也不去打扰你们，等你们有了娃，我给你们带几天。”
杨雨迟和冷峥对望，好不尴尬。
片刻，杨奶奶忽然喊起来：“连兄，把烟拿来。”
连兄是杨雨迟嫂子的小名。
一连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应一声。
杨奶奶脸色不好看了，要亲自下炕去拿烟。
杨雨迟暗中捣了一下冷峥，冷峥会意，连忙说：“奶奶，别拿了，我不抽烟。”
杨奶奶立刻欣喜地笑了：“哟，多好的娃娃。你几个哥哥的烟瘾都大得很，我常说呀，抽烟好吗？别的你们看不见，那黑烟囱总该看得见吧？又黑又难闻。”
“嗯，奶奶说的对。”冷峥适时地应和着。
老人确实是老了，总围绕着一件事颠三倒四地说来说去，好不乏味，冷峥听得困倦，又不敢有丝毫不耐烦的表情。
终于，堂嫂把饭端来了，是羊肉臊子面。
冷峥一闻差点没闭过气去，太膻了；身为南方人的他根本受不了这个。
冷峥正琢磨着怎么撒谎不吃饭呢，不料老人递过来一碗面：“我听人说，林家小子爱吃羊肉，这一碗是你的，肉多。”
冷峥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端着一碗羊肉臊子面，冷峥一脸的苦大仇深。
杨雨迟看着冷峥痛苦的模样，小声地说：“快吃，不然，冷了更难吃。” 我心赎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