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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章：酸酒
听到月怜君说要离开竹林木屋，白青不由得大感意外。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是那位公孙先生要让你们离开家避去它处的吧！”
白青望着眼前漆黑的夜幕，了然地说道。
一国之君主两次亲自登门却求而不得，此事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不论是对月怜君母女还是那位痴情的楚君陛下来说，都有可能会旁生出一些意料不到的枝节。
身为楚君谋臣的公孙先生自然会尽力避免这种可能发生。但是，他无法左右得了君王之心，所以，就只好来劝月怜君离开家搬往别的地方居住。
如此以来，楚君找不到她，天长日外，对她的感情自然会由浓转淡，终至相忘于江湖，两无挂碍。
说不定，那位先生还“好心”地为她们母女俩提供了居所，以保证君王永远找不到月怜君。
“呃！你以为我会是那种别人说三言两语，就乖乖听命照做的人吗？”
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的月怜君姿态不雅地打了一个酒嗝，乜斜着眼睨了身边人一眼。
“你是不知道，从前那姓公孙的有求于我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倨傲的样子！当时啊……”
许是饮多了酒，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嗯。我知道你从前一定也是一位传奇的女子！”
白青由衷地说道。
不说她的亡夫是云山弟子，还有她高深莫测的武功。单说她两次拒绝楚君之事，寻常女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我把匪容当朋友，可是他不想做朋友，我真的不想伤他的心啊……所以，就算那姓公孙的不跟我说那些鬼话，这个地方我们娘俩也呆不下去了。原本躲在这里就是为了求一个清静，被他这么闹两次，哪里还能清静得下来！”
月怜君仰头望着黑沉的天空，突然嘻嘻地傻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哦，我要带着月儿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她的手往黑暗的某个地方随手那么一指。
“只有他，只有他能找得到我们！”
至于公孙良伯替她们安排的那个地方，她是绝无可能去的。她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受此人摆布的地步。
“他是谁？”
白青扭头看着仰头望天的月怜君，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是，他知道她听得懂他在问什么。
先前，她口中那个与她一起酿酒的自然就是她的亡夫。但是，既然是已死之人，又如何能够去寻找她们母女的所在呢？
人死如灯灭，他不相信鬼神之说。
白青曾在云山呆过月余时光，其间倒是也听了许多修道成仙的故事。但是，也仅仅只是故事而已。
所以，他以为身旁女子后来说的那个“他”，应该是另一个人。至少，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男子。
那个他，是她的另一个心上人吗？
白青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除了亡夫，只怕她的心中再无他人了吧！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统共才只认识了两天，他有时候却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就像是早已相识许多年，彼此非常熟悉。一举手一投足，便能猜出她心中所思所想。
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
他不知道身旁之人会不会有相同的感受。
“他就是他，与你何干。”
月怜君不欲多谈这个问题，语气忽然变得生硬起来。
“小兄弟你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对我家月儿也好。就是好奇心太强了一点，总问一些不该你问的问题。”
她语气稍缓，扭头望了身边人一眼。
天太黑，也没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生气。
无所谓了，反正出山之后就各走各的路，以后大概也不可能会有交集了。
“你是想告诉我，知道的太多，会死得比较快？”
白青也学身边人用双手撑着石阶，仰头去望黑暗无光的天空。天空中除了厚重的遮住一切的云层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惜，我的问题是知道的太少了！”
他的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一时感慨万千。
世人皆在俗世中摸爬滚打，无人能幸免（也许云山深处的修道高人是例外）。有人用尽各种办法忘记过往，想要换一个新的开始。而有的人却在拼尽全力地回想往事，试图找出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的答案。
白青有时亦会突然心生恐惧，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前十七年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一切前尘往事皆忘记。他亦会害怕，害怕终于一天自己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却会因为不堪的往事而崩溃。
纵然如此，他仍然想要找回从前的记忆。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时刻在提醒着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找到。
可惜，关于这个十分重要的东西，他也是毫无头绪。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沉默半晌后，月怜君又出声问道。
明天过后，他们就要分开了，她的心中突然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不，确切来说是替月儿舍不得。她都可以想见分别之后，月儿会跟她这个娘亲哭闹不休，吵着要找回“爹爹”的画面了。
“还没决定，也许会再去云山一趟吧！”
白青神情有些迷惘地说道。
既然他是从云山醒来的，也许还是得回到那里去寻找答案。只是，这次，他还能进得了云山的山门吗？
“嗯。”
闻言，月怜君应了一声。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对方心里未必不知再进云山希望渺茫，不需要她来提醒。
“明日一别，以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期，我会想念你们的！”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白青很随意地就说出了这种话，仿佛他们已是交情颇深的友人。
“想念我们？”
微醺的月怜君微歪着头，有些惊讶地反问。
这人是谁，非亲非故，为啥要想念她们？
“我是说会想念月儿。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很招人喜欢的孩子！”
白青连忙解释道。
他被夜风吹得冰冷的脸庞忽然有些发热。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