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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三章：味道
两日前。
黄昏，朱仙镇，客栈房间。
云姬望独自坐在八仙桌前，面无表情地吃着盘子里的饭菜。
她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盘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菜，也不关心碗里的米饭是不是热的，似完成一项任务一般，把食物往嘴里送，咀嚼，咽下。
如今，吃饭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若非此次跟来的教众担心自家教主，到了饭点就端了饭菜过来，她也许会变成史上第一位因为总是不记得吃饭而饿死的教主。
不吃饭，就会饿，饿了就没有力气报仇了！
这是送饭来给云姬望的教众对她说的话。
大仇未报，她还不能死！所以，不管送来的是什么饭菜，她都会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云姬望吃饭的速度不快，却也不算太慢。负责送餐的教众掐准了时间，正好在她吃完饭开始喝茶的时候进来收拾碗筷，这次也不例外。
“教主，今天的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年轻的教众一边将碗盘叠在一起，一边例行公事一般地问道。因为，他知道会听到什么答案。
“嗯。”
云姬望放下茶杯，嘴唇都没动。虚应了一声。
自从白荼死后，她吃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到味道了。
不，确切的来说，是只有一种味道。苦涩！米饭也好，青菜也罢，或者是精炖细烩的肉食，吃在嘴里都是又苦又涩，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待她从地底洞穴里出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严重了。
所以，吃什么都没有任何区别。
年轻的教众收了碗筷，又拿了热抹布把桌子擦拭干净，把茶壶里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重新换了一壶热的……他确认都已收拾妥当之后却反常地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就离开，而是垂手立于桌前。
“怎么了？”
云姬望看了一眼桌前踌躇欲言的人，，冷淡地问道。
这人，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她？
“属下听说……听说教主你下令……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启程返回山上了！”
年轻男子有些局促不安，欲言又止地说道。
“嗯。伤也都养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云姬望挑眉说道，语气仍旧冷淡。
心想这个人不回房间收拾行李包袱，向她确认这个做什么？她既说了要回去，还能做得了假，是说着玩的不成？
她可没那份闲心，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教主你就……你就这么放弃了吗？你夫君的仇，就不打算报了吗？”
教众闻言，似是既失望，又气愤地质问道。
他的双手攥成拳头，身体僵硬，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微微发着抖。
“本教主还要不要报仇，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吗？”
云姬望说话的语气陡然变冷，目光如淬了毒的细针一般盯着眼前的男子。
“扑通！”
年轻教众双膝向上，重重地跪在地板上，背脊却挺的笔直，语气冷硬地说道。
“属下确实没有权力过问教主你的决定。只是，只是……”
“只是你不愿意就这样两手空空地，灰溜溜地回去！本教主说的可对？”
云姬望接过对方的话尾，疾声说道。
“你现在没脸回去，因为，无法给你的家人一个他们想要的交代。”
她似已看透跪在脚边的教众心里在想什么，不待对方言明，便代替他说了出来。
“教主你什么都知道了，我……”
跪着的男子闻言，脸上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又掺杂着心事被人当面说破的尴尬。
“本教主还知道，总坛那场大火，你的父亲因为老迈未能及时逃出来，大火还烧毁掉了你新婚妻子的脸！这次你的妻弟又在霍家军大营被杀死……你要替他们报仇，你不愿就这样回去！”
云姬望扭过头望着窗外，声音有些飘忽地继续说道。
“所以，你在意的不是本教主还要不要报仇，而是你自己的仇该怎么报！”
云姬望叹了一口气，又说道。
“我知道，不止是你一个，他们心里或多或少也是不愿意回去的。所以，他们便让你来问我能否改变主意，是不是？”
她心知不止是她一个人身负血海深仇，不止是她一个要报仇雪恨。此次跟她一同下山的教众，人人都与长生山庄有仇恨，个个都发誓要报仇。
“教主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决定明天返教？
年轻教众心中疑惑不解，但又不敢当面质疑教主的决定，所以说起话来就难免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不回去，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能成得了什么事？”
月怜君不答反向，将问题抛给跪着的人。
杀夫之仇未报，她又何尝愿意就这样返回十万大山！
只是，报仇也要讲策略，不是光凭着一腔仇恨便能成事。盲目的不计后果的行事，无疑是去送死。
自从上次霍家军大营一役，云姬望带下山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还能做事的连十人都不到。就这么几个人，势单力薄，还没摸到长生山庄的大门，只怕就全死绝了！
云姬望倒是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死，但她不能不为众人考虑。他们和她不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也死了，你那身怀六甲的妻子怎么办，你的老母亲又该怎么办？以后她们还能指望谁，还有谁能够依靠？”
他们和她不一样，家里还有人盼着他们平安归去！不似她，子然一身，了无牵挂。
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月怜君的身影，不禁黯然神伤。
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当时，我几乎毒死了她的夫君。
只怕，以后还会加倍的恨我！
云姬望心想。
“若是我死了，教里的兄弟不会不管她们。这也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下山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年轻教众脸色惨白，轻声而坚决地说道。
“你……”
闻言，云姬望亦有些动容，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是啊！既已立誓报仇，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两人各怀心事，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一枝利箭从窗外左边的某处破空袭来，钉在右边的窗棂上。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