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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燕门关,春来客栈。
二楼的客房内,月怜君站在临街的窗户前,目光茫然。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话声,讨价还价的喧闹声,聒噪的蝉鸣声……所有这些声音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小姐,没想到关内也是这么热!我还以为出了沙漠,会好一点呢!”
蕉儿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招呼自家小姐吃。
“嗯,谢谢。”
月怜君客气而疏离地道谢。看了看端着盘子的人,又看了看盘中的水果,拿了一颗慢慢吃起来。
她丝毫也没有觉得热,反而总是感觉到冷。那种冷不是来自于外边的环境,而是从她内心中散发出来的冷。寒冷刺骨,冷彻心扉。
她感觉到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不论是装什么进去也无法填满意它。一直有冷风从这个空洞里穿过,使她遍体生寒。
“小姐,你是不是……不认识蕉儿了!”
蕉儿怯怯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尚未走出沙漠的时候,蕉儿他们便发觉了月怜君的反常举止。她似乎不认识他们了!
她看着他们的眼神是陌生的,对他们的态度也变得很客气,与之前的她很不相同。
起初蕉儿他们以为月怜君只是因为突遭变故,悲伤之余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了起来,不让他们接近,对他们客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以为,过一段时日之后,月怜君这种自我保护的行为就会消失,会重新恢复与众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月怜君的情绪遂渐恢复了一些,有时候也会参与蕉儿他们之间的谈话,发表一两名简短的评价和观点。但是,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她对他们的态度,却越发地客气疏离了。
若不是她平时的言行举止看起来与常人并无异处,心智仍旧与之前一般无二,众人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但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就失忆呢!
这太不寻常了。难道是月怜君之前与胡匪们对战时受了伤,伤到了脑子。但是,从外表上又看不出来伤口,就没有引起她自己的在意。所以,再在脑伤发作了,她就失忆了?
贺兰敏他们心中有诸多猜测。但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是大夫,所以也不能确定月怜君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
所以,贺兰敏他们趁月怜君睡着之后,便商量了一个对策。准备等他们到了雁门关之后,就请一个有经验的老大夫来给月怜君看看。若是她果真是脑子受伤,患了什么隐疾,也好早点想办法治疗。
贺兰敏说他认识雁门关最好的大夫,到时候这件事就由他去办。
之后的几天,蕉儿他们就总是下意识地将月怜君当作一个病人看待,对她的照顾比之前还要细心周到。而且,他们又怕再次打击到月怜君,所以还要小心翼翼不在月怜君面前露出端倪,认为如今她已经精神十分脆弱,还是不要再刺激她了为好。
其实,月怜君也发觉了众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她心中只想着回皇城救人,众人态度的改变,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
听到蕉儿的话,月怜君表情有些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确实不记得眼前这名女子的名字了。无论再怎么努力回想,脑海中都完全找不到与这名女子相关的信息。好像,她与她未曾有过任何交集一般。
虽然,月怜君心中也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她知道眼前这名娇小又爱哭的女子是自己的侍女,知道她对自己十分关心。而且,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不远千里来找她这个主子,其忠心也可见一斑。
“小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果真不记得我了?”
蕉儿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说,又不死心地再次确认道。
月怜君看着侍女蕉儿,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记得蕉儿他们了,但是她对他们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认为,她应该是认识他们的!这也是她到今日为止,仍然愿意与他们同吃同住同行的原因。
“所以,小姐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
蕉儿被月怜君的反应弄得有些迷惑了,问道。
“……记得。”
月怜君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蕉儿,我的侍女,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当日我家事变,母亲托付你找到我,让我不要回皇城去救他们,不要去送死。”
月怜君语气平淡地说道。
“小姐,你还记得我!太好了,小姐,你没有失忆!”
蕉儿听着月怜君条理分明的话放下心来,打消了之前心中的怀疑。
“嗯。我记得你,记得飞月国七公主阿奴,她的心上人贺兰敏是我们西凉的国舅爷。还有镜卫,他的名字叫王阿牛。”
月怜君慢慢说道。
事实上,她并不记得他们。他们的名字是这两天和众人在一起时,她刻意记下来的。所以,她才会说得这么慢,因为要边想边说,不能说错了让蕉儿再起疑心。
“我记得你们。所以,我的脑子没有受伤,你们也没有必要替我去找大夫来诊治。”
“小姐,原来你没有睡着,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啊!”
蕉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我们也是担心小姐你,所以才想要找大夫给你看看的。小姐你最近一段时间茶饭不思,消瘦了不少,还是让大夫开个温补的方子,调养调养比较好。要不然身体垮掉了,小姐还怎么有力气去救少年出来!”
蕉儿劝道,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就算是月怜君的脑子没有受伤,让大夫瞧瞧也没有什么坏处。大夫没发现什么问题,大家也就彻底放心了。
“嗯,我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是为我着想,我很感谢。”
月怜君话锋一转,又说道。
“但是,我真的不需要看大夫了。而且,现在到了西凉境内你们再跟我在一起也不安全,我想我们应该就此分别了。”
月怜君出神地看着窗外,平静地说道。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