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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章:女童
牢房内,了无生气地月怜君躺在发霉的稻草堆里,昏昏沉沉,似梦似醒。
望着虚空之中的双眸没有焦距,她感觉到身体时而很冷,止不住打摆子,抖动个不停,如坠冰窟。时而又很热,全身发红发冒汗,如同置身于蒸茏之中。五脏六腑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从她的身体里挣脱出来,自行其事一般。
月怜君徒劳地在地上翻过来滚过去,未能减轻半分痛楚。
“水……水……水……”
她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发出微弱的呓语。
站在牢房外的狱卒冷漠地回头看了痛苦的月怜君一眼,只当作没看见地又转过头。
在这地牢中当差,他们已经见惯了犯人的各种痛苦模样,所以丝毫也不在意,激不起他们的半分同情心。只要犯人不是试图自尽,他们就不会主动进入牢房内查看牢内人的状况。
月怜君的眼前有许多画面闪过,有些很快,快到她完全看不清那些是什么,看不清更摸不着。有些慢一点的,她看清了。
她看见有两个小婴儿,刚出生没多久,被抱在一个妇人的怀里。妇人对着那两个小婴儿笑。
又看见那两个小婴儿长大了一些,可以自己走路了。通过女童的眼眼,月怜君看到了屋里的摆设布置,看到了另一名女童身上穿着的衣裳服饰,和西凉的完全不同。
两个女童在侍女的看护下在院中玩耍,那名先前出现过的妇人在一旁绣着什么东西,时不时地转头看着女童,眼睛里有着慈爱的光芒。
突然,从院外走进来一群成年男子,凶神恶刹地抱起了两名女童,女童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脚上套着的绣花鞋掉了一只。女童的哇哇大哭声、妇人的惊声尖叫咒骂声、男子的邪恶大笑声……
“啊!”
月怜君惊叫一声,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茫然四顾,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陷牢狱之中,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可是,这个梦境中的发生的一切未免过于真实了,就像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月怜君心有余悸地想。
梦里那两名女童是谁呢?她曾经见过她们吗?
月怜君努力回想着从前办过的案子,想要找出在哪里见过这两名女童的印象。但是,却没有找寻到相关的记忆。
难道我是真的失忆了吗?
月怜君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她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
她没有关于自己在被月晨夫妇捡到之前的记忆,不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总之,她完全没有五岁以前的任何记忆。
她的幼年时光,就像是被抹掉了一般,一片空白。
之前,她也问过收养她的月晨夫妇,他们对她的过往也一无所知。
养父母跟她说,他们是在皇城郊外捡到她的。当时是一个大雪天,他们出门办事在雪窝里捡到了已经冻僵了的她,好不容易把她救活了。
后来,他们多方打听月怜君生身父母的消息,却一无所获,好像月怜君就是凭空出现在这人世间一样。
然后,他们便将得了风寒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女童带回了皇城月府,给她起了月怜君的名字,推测她大概是五岁,把捡到她的这一天当作月怜君的生日。
一直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人来打听月怜君的来历。月怜君也无意去寻找生身父母,既然当年爹娘都没找到,她长大后就更找不到了,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更何况,月晨夫妇对月怜君很好,视她如自己所出,月府上下也没有任何人轻视于她。所以,除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月怜君会在心中暗自猜想着自己的来历出身之外,平时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不起眼的问题。
毕竟,就算是没有像她一般经历的大部分人,回想起幼年时光,也不能完整地说出几件事情出来,也只记得那么几个模糊不清的片断。
刚才梦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是不是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呢?
当初自己不知为何跌入雪窝大病一场,所以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如今,在身受重伤几欲死去的时刻,这些被封存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终于浮现出来了吗?
梦里出现了两名女童,另一名是自己的姐妹吗?两人几乎一般大小,是双生子吗?还有那迥异于西凉的房间摆设、妇人的发饰衣裙、那些男子说的话语……
月怜君努力回想着梦中出现的画面,不放过一个细节,不放过与自己的出身来历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直觉告诉她,这个梦一定与自己的过往有关系!
若是自己还有一个双生子姐妹,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她身在何方,过着怎样的生活?她知不知道月怜君的存在?是不是在到处寻找她?
月怜君心想。
好不甘心啊!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此生没有机会离开地牢,去和自己的双生子姐妹见上一面了!
月怜君放任自己的思绪飞扬,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另一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携着手,在阳光下打闹奔跑,嬉戏追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争斗,没有世间的纷纷扰扰。阳光温暖,风儿轻抚,她们的四周开满了鲜花,鸟儿在枝头自由鸣唱……
闭着眼睛,沉浸在想象之中的月怜君嘴角忍不住上扬,牵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把牢门打开!”
女子冷若冰霜的声音将月怜君从美好的想象世界中拉了回来,拉回这肮脏可怖的人间炼狱。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见过很多次的人。
“云姬望。”
月怜君望着走进来,反手将牢门关上的年轻女子,说出了对方的姓名。
“看你的表情,似乎在这里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嘛!”
云姬望盯着月怜君,眼神中满是探究之色。 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