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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鳝这东西不值钱,白给人家都不要。”
入了夜,
汤宁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白天爷爷的话。
想一想当下的时代特征。
贫穷?
落后?
不是,这两个词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90年代初,时代一次又一次的变革,国家在发展,经济在飞速提升。GDP……好吧,扯远了。
汤宁似乎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或者字,来形容这个时代。
90年代末,腾飞吗?
还不算。
不可否认,这个时代的经济、科技已经从黑暗的泥沼中挣脱了出来,并且在主观局势上,找准了一条准确并且注定充满了光明的灯塔。
但贫穷还没有彻底的摆脱,至少还留下了一个小尾巴。
面临两个世纪的更迭,90年代末,像是被时间和空间所割离。
有两个面。
一面阴暗,少数。
一面光明,多数。
时代是朝气蓬勃的,可一些问题仍旧存在着。
比如……
黄鳝!
汤宁眉头紧锁,隐隐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现实,永远是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农民利益,则是这个写照里面的一个小小的,却不容忽视的缩影。
市场上,黄鳝的身影还很罕见。
为什么?
有极少数一部分人吃不起。
有大多一部分人,吃得起,却不愿意吃,也不想吃。
……
……
“活在当下!”
黑暗中,汤宁紧锁的眉头换换舒展开来,伸了个懒腰,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然后睡去。
——
————
明天,是一个艳阳天。
鸡叫两遍时,一老一少各自从床上起来,简单的洗漱之后,汤老蔫去牛棚里拉了一辆板车出来。
爷孙俩昨天晚上已经定下了,一起去一趟县城菜市场。
一来,让孙子自己去,汤老蔫不放心。
二来,这个季节,正赶上种的土豆成熟了,拉去市场卖点钱。
这东西看运气,也不知道今年的市场价如何。
卖的钱多些,干脆连年货一起办了,拉回来。
如果不出钱……
汤宁把一千斤左右的土豆装上了车,又把草绳穿着一串的鲫鱼、毛蟹系在车帮子上,最后,几十斤黄鳝撞到蛇皮袋子里,怕这些鱼半道闷死,所以袋子里一小半鱼,一多半水。故意把袋子捅几个窟窿,透气用。
做完了这些,汤宁拍了拍手,跳上车沿:“爷爷,往年土豆不都是买家开车来村里收的吗?”
汤老蔫把驴马的绳套安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抽完了的烟袋锅子在鞋帮上嗑嗒嗑嗒,然后收进了后腰。
“去城里能多卖几个钱。”他道。
汤宁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车轱辘在响,一老一少,迎着初升的太阳,迎着微冷的北风,进城去了。
路上。
汤宁在走神。
看了一眼装满了车的土豆,在看看在前面拉车,弓着背,一步一行的爷爷。
老汤家原本养了一头驴,去年过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穷到什么程度?
去年过年,一向被爷爷奶奶宠上了天的小丫头,撒娇打滚的想吃一块米糖。
那一年除夕夜,奶奶打了她一耳光。
小丫头躲进了地窖里,大半夜不肯出来。
奶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贫穷。
只有经历过它的人,才能体会,这个字的可怕。
爷爷和奶奶太宠孩子了,所以,家里唯一的那头牛,被卖了,买米糖吃。
这种说法也不完全对,除了米糖,那年过年,家里还一人添了一件新衣服。大年三十晚上,自从汤宁的老爹劳改之后,第一次吃上了香喷喷的饺子。
一顿饭吃了一头驴。
所以……汤老蔫代替那头老驴,拉车。
菜市场。
不算热闹,去也绝对不算冷清。
年光将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乍看起来还有三分过年的热闹样。
汤老蔫交了三块钱的租摊费,找了一个人群比较僻静的地方,板车从肩上放下来,其中一个袋子松开了口,露出里面饱满滚圆,带着泥土的土豆。
这就是出摊了。
在菜市场卖菜,不用吆喝。走过路过的人,谁如果看上了,自己会主动停下脚来。
谈妥了价格,给足了斤称,一笔买卖也就成了。
汤宁有样学样,也把几串草绳子串起来的鲫鱼毛蟹挂起来。
黄鳝的蛇皮袋子打开口,面向人群,木头桩子一样直挺挺的站立着。
来了一个中年妇女。
“老哥哥,你这土豆怎么卖?”
汤老蔫连忙客气的凑了上去,脸上的老褶子夹杂着黝黑的泥土,有一种老农民的质朴和憨厚:“一毛三。多要的话,我再给你便宜。”
妇女摇了摇头:“刚才那家一斤才一毛一,你这老哥哥不实诚。”
走了。
汤老蔫吧唧吧唧嘴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大一会,第二位买家过来了。
“土豆啥个价?”
“一毛一。”
“成吧,给我称五斤。”
五斤称好,汤老蔫又给人多添了半斤:“算我送的。”
那人客气的笑笑,拎着土豆走了。
汤宁的摊位就在爷爷边上,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他自己。
卖了两条鱼,三斤螃蟹。
入账,三块八。
黄鳝却是无人问津,有几个小屁孩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用木棍捅了捅黄鳝,那东西受惊了以后,像蛇一样在水里扑腾,把一个小丫头差点吓哭了。
“我说你这人,你卖东西看着点啊。你看把我家孩子吓的!”一个妇女走上前来,恶狠狠的瞪了汤宁一眼。
汤宁:“……”
晌午时分。
汤宁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鱼和毛蟹处理的差不多了,进账,十八块七毛。
黄鳝卖了三两。
一旁。
汤老蔫因为主动降价的关系,土豆卖了有一百多斤,剩下的,卖不动了。
“爷爷,今年土豆这么便宜?”
汤老蔫点了一口袋烟,靠在墙上,没答话。
土豆滞销了。
在村里时,汤宁还问过今年的收成。
玉米、小麦一类的农作物,遇了旱灾,收成一般般。
当时很多农民,一见入了土的农作物保不齐要颗粒无收,干脆人家提早就把种子从地里翻了一遍,又种上了土豆。
秋天时,土豆大丰收。
量多,价格就会降。
于是出现了滞销的情况。
在汤宁不远,也有几家倒腾土豆的小贩。刚才那中年妇女没说瞎话,一打听价格,一毛一。买一百斤朝上,九分钱拿走。
汤老蔫能卖一百斤,还是因为,竞争对手见他是个老头,发了善心。不但没有在价格上打压,反而会有零买的主顾,对方会主动介绍过来。
爷爷受了人家的人情,除了憨厚的不住点头表示感激以外,在刚刚还对汤宁说:“一会你去吃午饭吧,顺便买包烟回来。”
这烟,自然是送人的。
汤老蔫费劲巴力的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毛票,递给汤宁七毛:“两毛五买个肉包子,四毛五买包官厅。”
“爷爷……”
“我不饿。”
这钱汤宁没收,他自己一上午也卖了点钱,吃饭买烟足够了。
不太顺利的是,黄鳝比土豆还难卖。
这东西是活物,这么一上午时间,汤宁不停地给它换水,在摊位和对面一家门面房跑来跑去。但损失的黄鳝,还是有三分之一的量。
憋死的,渴死的,花样百出。
“我去转转。”
把摊子交给爷爷帮忙照看着,汤宁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在菜市场里溜溜达达。
看什么都稀奇。
路过一个陌生人,他也会点头微笑。
久违的年代。
遗憾的人生。
一切重头开始……
所以,黄鳝和土豆虽然卖不出去,汤宁的心情依然很好,吹起了口哨。
“有困难,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汤宁步伐稍稍加快,脸上的笑容也就愈发灿烂。 重生之飞扬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