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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怀道：“何人报案？”
沈玲珑道：“是小女子报的案。小女子当日陪婆婆游山吃斋，方至家中便发现首饰不见了，便报了官。”
“李沈氏，”刘瑾怀道：“案发当日你是几时出门的？”
沈玲珑道：“卯时刚过便出门了。”
刘瑾怀问南央道：“你是几时到大少爷房间打扫？”
南央道：“辰时左右。”
刘瑾怀转向李慕云道：“你是几时离开房间的？”
李慕云道：“记不太清楚了，不到辰时。”
刘瑾怀望着李慕云，道：“李公子身为李家长子，虽经营着一间粮铺，但实际上却并无什么私财，李老爷查账差得极严，每月的分利又都收在夫人李沈氏处，李大少爷不但没有积蓄，便是结交些酒肉朋友的银钱也不甚宽裕吧？”
李慕云面露尴尬，还未开口，沈玲珑便截口道：“我家相公事务缠身，哪里有时间结交什么酒肉朋友？”
刘瑾怀并不理会她，继续道：“李公子确实素日鲜少出入市井，但近半月却经常流连暖香阁，听说那里的花费可是不菲呢？”
叶溪亭伏案执笔，记录堂审，闻此言连连点头。
“暖香阁？”沈玲珑杏目圆睁，问李慕云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慕云脸色大变，吱唔半晌，也未道出所以然来。
叶溪亭轻咳一声，道：“据暖香阁的云裳姑娘所言，李公子近日几乎夜夜盘桓她处。暖香阁的花娘普通绿牌一夜要一两银子，像云裳那样的红牌，至少也三两银子，而且她还说李公子近日出手极是阔绰，时常打赏一些，每次到暖香阁至少豪掷五两，这样算来，怕是已近七八十两银子扔在了暖香阁。”
刘瑾怀道：“敢问李公子何来这么多银子？”
李慕云此时已经脸色苍白，额角见汗。沈玲珑扯着他的衣裳，哭嚎叫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去那种肮脏地方，竟然碰那种下贱女人，还把那么多银子花在那女人身上，你我结发这许多年，你可曾给我买过一盒胭脂，一件首饰，你竟然给那种贱女人花钱，我......我不活了！”说着推开李慕云就要往柱子上撞。
旁边两个衙差上前将她拉住，沈玲珑挣扎不过，索性坐在地上痛哭。
李慕云牙关紧咬，双手攥拳捏得骨头咯咯作响，呵斥道：“哭什么！没脸的东西，李家的人都让你丢尽了！”抬头怒视刘瑾怀，愤然道：“府台大人，我是最近常去暖香阁，也使了些银两。可我李家怎么说也是南通府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我身为李家长子难道还不能有些浮财私藏？百八十两银子，与我不过九牛之一毛，就是再多十倍我李慕云也花费得起，这能说明什么？”
“哦？”刘瑾怀微一挑眉，幽幽道：“这么说李公子是不承认李沈氏的首饰是你拿的了？”
李慕云怒道：“当然不是！”
刘瑾怀微颔首，道：“好，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便给你看一样东西。”
“来人呐！”刘瑾怀吩咐一声，旁边一名衙差立即转身进了后堂，随后捧出一只巴掌大的木盒。
刘瑾怀将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圆润温和，光泽盈盈，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可认得此物？”刘瑾怀将珍珠捏在手里举起问李慕云。
李慕云脸色为之一变，随即道：“一颗珍珠而已，我家里有的是这种珍珠，我哪能一一认得？”
刘瑾怀道：“这么说李公子是承认这颗珍珠是你送给云裳姑娘的了？”
李慕云怔了怔，不甘愿地点了点头。东西是他亲手送给云裳的，这件事他抵赖不掉，索性承认。
“承认便好。”刘瑾怀又问一旁仍在抽泣的沈玲珑，道：“李沈氏，此物你可认得？”
沈玲珑早已看到他手里拿的珍珠，心中失望已极，此时忽地一股怒火窜上头顶，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撕扯李慕云的衣裳：“你竟然将它送给了那个贱人，那些首饰竟真的是你拿的，我跟你拼了！”
李慕云恼羞成怒，与沈玲珑撕扯起来，吼道：“你这个愚妇，谁拿你的首饰了，你还知不知一点礼义廉耻，我李慕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沈玲珑嘶吼道：“礼义廉耻？你还知道礼义廉耻？你跑到那种龌龊的地方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礼义廉耻？”
刘瑾怀不悦地挥挥手，两个衙差上前将两人分开。
时久久起初还肃立听审，听着听着便心生厌恶，此刻正环抱双肩倚在门上，望着堂上面目狰狞的两人撕闹。
叶溪亭余光见她摇头撇嘴，满脸厌弃神色，不禁莞尔。
“这里是公堂，岂容你等胡闹！”刘瑾怀厉声呵斥，堂下两人皆噤声垂首，不敢再造次。
“李慕云，”刘瑾怀道：“本官再问你一次，那失窃的首饰可是你拿的？”
李慕云斩钉截铁道：“非也！”
“那这颗珍珠你作何解释？”刘瑾怀道。
“这种珍珠我家到处都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李慕云辞色慷慨道：“我便随手拿了一颗送人，有何不可？”
时久久翻了个白眼，暗道：“到处都是？你家是东海龙宫啊？”
刘瑾怀道：“好！那就烦请李公子再从家中取来这样一颗，百年的东海斛珠吧！”
李慕云懵然失神，对刘瑾怀所言似懂非懂，只怔怔地望着他手里的那颗珠子。一旁的沈玲珑却忽然掩面哭了起来，呜咽道：“这珠子是百年的东海斛珠，是我沈家的传家之宝，是当年昭阳公主赏给我太祖母的，这世上只怕也没有几颗。”
李慕云两腿一软，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在地。
刘瑾怀将珠子放回木盒，悠悠道：“若李大公子还不甘心，可以传宏盛当铺老板过堂，看看他近来有没有和李大公子有些生意来往？”
李慕云颓然失色，摇头道：“不必了，我认，我都认。”
沈玲珑双膝跪倒，伏地叩了两叩，满面泪痕道：“大人，小女子不告了！小女子不告了！”
时久久闭目长舒一口气，转身来到堂外，阳光正好，风拂叶浪清香缕缕，光影在她脸上迅速流转，阴阳交替。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