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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一同来到偏殿，这里是义庄最北侧的一部分，与大殿连通。殿门不知是被拆除，还是原本就没有，东面有两根红漆柱子，石阶往外延伸半尺，之后便是台阶。

　　偏殿里站着稳婆，尸体被停放在屋檐外，两根红漆柱子之间。太阳于屋顶之上，阳光沿屋檐流泻下来，屋檐阴影正投在尸体身侧。

　　尸体盖着白布，暴露在午后的阳光之下，白布之下是冰冷的尸体，白布之上泛着温暖的光芒。这情景真叫人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叶溪亭道：“请夫人确认尸体，过后我们好验身。”

　　楚王氏两手攥着胸前衣襟，远远地望着尸体，眸中尽是恐惧，身子微侧着直要往叶溪亭身后钻。

　　叶溪亭柔声道：“夫人放心，时值严冬天气寒冷，尸身应不会有太大的腐败，只去看便是。因为尸体脸部被毁，是以到时还请夫人仔细验看尸体上的特征。”

　　楚王氏看了叶溪亭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上前一小步，又驻足观望了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来到尸体旁，白布之下，仰面而躺的尸体头脸似有凹陷，楚王氏脑中闪过那夜楚楚被石头砸烂的脸，身上不禁起了一层寒栗。

　　众人站在后方，十几步远处望着楚王氏。

　　楚王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十几只眼睛盯着她，也不好退缩，只得咬紧下唇，伸手捏住垂下来的白布边缘，闭上眼睛用力一掀。

　　叶溪亭微侧了头向前张望，见楚王氏紧闭双目不敢去看尸体，蹙起了眉心。略略一思索，扬声道：“夫人似乎不敢看楚楚姑娘的尸身呀！”

　　“不！不是！”楚王氏连忙摆手，道：“我只是......只是有点......”楚王氏睁开眼睛，硬着头皮转过脸，心里暗道：“只看一眼就可以了！”

　　楚楚的尸体被砸烂了脸，因此只去看身上的衣饰便可。楚王氏扭着脸，眼角余光尽量避开尸体的头，将视线投向尸身。楚楚的尸体确实没有太大的腐败迹象，亦没有浓重的尸臭，尸体的手青白色稍有浮肿出现了尸斑。衣裳尚且完好，是案发当天她穿的那一件，鞋袜有些污迹，身上衣饰都在。

　　忽然楚王氏视野里有什么东西金光一闪，定睛去瞧，那东西十分细小，就藏在尸体衣襟下摆的流苏里，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楚王氏蛾眉微颦，探头瞧了半晌，蓦然一惊！

　　楚楚尸体上那金光闪闪的东西正是她丢失的那只金耳扣！

　　这对金耳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上。案发的第二日，清晨梳妆之时她惊觉金耳扣丢了一只。当时便猜测是否是杀人之时掉在了案发现场，当天夜里还和楚云海趁夜色回去找过，可是茫茫雪地到哪里去找一只黄豆大小的耳扣，那金豆子掉在地上便一下子沉进雪里，更何况现场早已被人踩乱，又经过一天一夜，再想找到难如登天。

　　不过既然他们存心想找都找不到，官府就更不可能找到。两人当时还只道莫要让官府发现了去便没事，谁承想，金耳扣竟掉在了楚楚的尸体上！

　　楚王氏一身冷汗，心念电转，心想：“不论如何也要将这金耳扣取回，万幸只有她一人在尸体旁边，真是天助我也！”于是回头对身后众人道：“我仔细再看看！”

　　说完便走近尸体，伸手将金耳扣捏住，想拿起来却发现金耳扣勾住了流苏。想来是杀人之时耳扣掉在了楚楚身上，移动尸体时滑落到下摆流苏处，被勾住了所以才一直留在了尸体上。

　　楚王氏用手指捻开流苏，取下金耳扣，握进了手心里才长出一口气，后背衣裳几乎已经被冷汗湿透。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道：“夫人你拿了什么？”

　　楚王氏如闻炸雷，几乎惊叫出声，猛地转过身，惊恐地望着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叶溪亭和时久久等人。

　　“夫人！”叶溪亭向她伸出手笑意温和，道：“夫人拿了什么请交给在下。”

　　“我，我没有！”楚王氏将手背到身后，下意思低后退撞到了尸体。

　　叶溪亭还未说话，两名衙差已上前按住楚王氏，将她的手扭到身前，掰开了紧攥的拳头。一粒豆大的耳扣躺在她掌心里闪着金光。

　　时久久上前，从她掌心里捏起金耳扣，放在眼前迎着阳光瞧了瞧，道：“这耳扣是大嫂你的东西？”

　　“不不不！”楚王氏脸色惨白，拼命摇头，道：“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时久久截口道：“你相公明日便可回到南通府，这是不是你的东西一问便知。就算他有意维护于你，楚家附近的邻人也一定见过你戴这东西。这耳扣十分别致，尤其是后面的弯钩，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式，如今可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呀！”

　　楚王氏面无血色，瞪圆的双眼尽是惊慌之色，仍在拼命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久久目光紧锁着楚王氏的双眼，厉声道“这耳扣若不是你的你为何要将它偷偷拿走？”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耳扣是何时掉落的！”楚王氏想要挣脱衙差的钳制，咬着牙嘶吼道：“这耳扣早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它为何会掉在楚楚的尸体上......”吼着吼着她的心绪彻底奔溃，突然大哭起来，身子瘫软滑坐在地，痛哭着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久久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平和而又决绝地说道：“强辩也是无用，你偷偷拿走尸体身上的耳扣已经证明了你做贼心虚。而且当日去向你借盐的邻居大嫂证实，案发当日的申时左右，你还戴着这金耳扣，而楚楚一早就离开家了，那时正和谷熙童在一起，那么你的金耳扣到底是何时掉在尸体上的？”

　　叶溪亭闻言微不可察低挑了挑眉梢。

　　楚王氏心知大势已去，缓缓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涌出滑落脸颊，良久，幽幽道：“报应，真真是报应！”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