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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朋友……好朋友……”阿獭结结巴巴地道。

　　“你那朋友现在何处？”太琴道。

　　“呜呜……”阿獭这回只是抹着眼睛不说话。

　　太琴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会儿，阿獭除了时高时低呜咽哭泣，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太琴终于失去耐心，对阿獭道：“你且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将五朵仙花与幽魂破尽剑交予神君，看他做何计较。”

　　言罢，挥手设一个封印将阿獭困在其中，纵身向虚云宫中飞去。

　　雪颜回到岸上，没费多大力气便破解了太琴随手设下的封印，最后望了一眼繇山，望了一眼弱水之源，拉着阿獭向来路走去。

　　“小青鱼，你说我聪不聪明？”阿獭脸上并无泪痕，此刻邀功似的侧头看着雪颜道。

　　“原来你是装的？”雪颜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阿獭的脑袋道：“难为你何时也学得这般狡猾。”

　　“当然，你交待的事，我拼了性命也要做到。”阿獭得意洋洋地道。

　　“谢谢你，阿獭。”雪颜真诚地道。

　　“是我该谢你才对。”阿獭笑道：“我从前胆子小，看到一脸凶巴巴的陌生人便吓得要命，跟你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无数次死里逃生，胆子倒是变大了许多。”

　　“你会越来越勇敢，也会越来越聪明。”雪颜握紧了阿獭的手道：“只要你愿意改变，总会变得越来越好。”

　　“嗯，我会努力变得越来越好……咦，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两人说着话，见前面又到了来时的石桥边，阿獭忍不住一脸茫然地问。

　　“剑仙城。”雪颜低垂了头，免叫阿獭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

　　“你不是说……”

　　“我改变主意了！”山间的风似乎有点儿凉，雪颜将斗蓬上的帽子盖过眼睛，压抑着鼻子里的酸涩道：“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我带你去领略剑仙城的繁华，带你去看极北之地的雪域高原，带你去看无极海的日出……你说好不好？”

　　“小青鱼……”阿獭不安地道：“好固然是好，可是……可是为什么你好像很不开心呢？”

　　“谁说我不开心？”雪颜声音里带着一丝凄清笑意道：“我开心得很！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拿你的心思来揣测我？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喜欢自以为是？为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好……”阿獭不敢再说什么了。

　　泪水哽噎了雪颜的喉咙，雪颜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说不出一个字。

　　弱水河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听来，犹如倾尽心血弹奏、却无人应和的琴声。

　　雪颜的心比流水琴声更寂寞。

　　日日夜夜牵牵念念的繇山弱水，从此后再不是她的故乡。剑仙城的繁华、极北之地的雪域高原、无极海的日出……如何能填补满心的空虚和失落？

　　她从来不敢奢望嫁给师父，却也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会与繇山弱水成为陌路。

　　只要他幸福就好……

　　放眼余生，这是她唯一能够给予自己的安慰。

　　从此后，纵然她和他的生命再无交集，知道他幸福地活在这世上，她的心亦会从灰烬中化出一些温暖、一些欢喜……

　　“两位请留步——”万般忧苦之中，忽听得半空里传来一个淡漠清冷的声音。

　　雪颜心头巨震，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师父的声音！

　　——那是师父的声音！

　　她忘得了天下，忘得了众生，忘得了繇山弱水，可又怎能忘得了这个熟悉的、刻入骨髓的声音？

　　昊天神君自夜空中冉冉而降，一袭白衣，翩翩而立，绝世的风采令长空皓月、三千繁星黯然失色。

　　只是，来的并不止是昊天神君，紧随其后的，还有太琴、燕惊尘、程道元、阿英和一个须发半白、面有喜相的老者。

　　“小妖魔，好大的胆子！”太琴甫一站定，便对着阿獭恐吓道：“我将你封印在弱水之源岸边，你竟然私自跑掉！”

　　“我……我没有私自跑掉……”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方才还在吹嘘自己胆子变大了的阿獭往雪颜身后躲了躲，抖着声音道：“是……是你的封印不结实，能……能怪我么？”

　　“妖魔！”不等太琴再说出什么，阿英忽然呛啷一声抽出了把精钢剑，剑尖指住雪颜道：“果然是你们两个……别以为你们打扮成这副样子，我就认不出你们！你还我师父命来——”言罢，挺剑向雪颜胸前刺到。

　　雪颜没有动，她的眼睛里此刻只看得见师父，看不见别人。

　　“小青鱼……”阿獭大惊，忙将雪颜推在一边，自己迎着阿英的剑挺身而上。

　　但阿英的剑并没有伤到阿獭，剑尖触及阿獭衣服之时，阿英手中忽然变得空空如也。

　　“坏人！”见阿英失去了武器，阿獭胆气大壮，扑上去便欲与阿英扭打在一起。

　　对于自己打得过的人，他倒是不太害怕的。

　　“住手！”太琴身影一晃，拦在了两人中间，一手提住一个道：“神君在此，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

　　“是他先动手的……”阿獭委屈地嘟哝道。

　　“那女魔头伤了我师父，我岂能与她善罢甘休！”阿英大声叫道。

　　“你们也伤了我和小青鱼，我和小青鱼难道不是人么……”阿獭试图分辩。

　　“妖魔人人得而诛之，伤了你们又如何？”阿英踢着双脚蛮不讲理地道。

　　“阿英！”燕惊尘走过来接住了太琴手中的阿英，呵斥地道：“神君在此，咱们与这俩魔头的恩怨稍后再算。倘若你再敢当着神君的面无礼，我便再不带你出来！”

　　“好——”阿英咬着牙不情不愿地答应一声，跟着燕惊尘退到了一边，眼睛却还恶狠狠地瞪着阿獭和雪颜。

　　太琴放开阿獭，恭敬地对昊天神君道：“神君，将幽魂破尽剑与五朵仙花交于晚辈的，便是这个小妖魔。”

　　“两位来自魔界？”昊天神君略略看了阿獭一眼，将目光移向雪颜道。

　　雪颜在斗蓬的阴影里定定地看着师父，嘴里发不出一个字。

　　阿獭靠近了雪颜，怯怯地道：“小青鱼……神君在问你话？”

　　“是……”雪颜嘴里低低吐出一个字，满眼的泪水差点儿夺眶而出。

　　“那两样东西，姑娘从何处得来，又为何叫太琴交于本君？”昊天神君温声问道。

　　雪颜没有说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该如何回答？

　　“小青鱼，说话呀……”阿獭紧张地扯了扯雪颜的衣袖，好像生恐雪颜得罪了面前这位大神。

　　雪颜却仍然只是呆愣愣地站着。

　　“姑娘可是不方便回答？”昊天神君道：“若是姑娘不方便回答，不妨先跟本君回虚云宫……”

　　“不用了！”雪颜无法再沉默下去，用尽平生所有力气，强抑住喉中泪意，冷淡如陌生人一般道：“我在魔界偶得这两样东西，听闻神君大婚，特来奉上，权作贺礼。”

　　她可以不在乎九宸天姬嫁入虚云宫，只是，她永远不想再踏进虚云宫的大门。

　　“贺礼？”昊天神君双眉微蹙，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识得本君么？”

　　“神君贵为众神之首，声名如雷贯耳，小青鱼焉得不识？”雪颜道。

　　“姑娘可知这两样东西，关于五位神裔的性命？”昊天神君问。

　　“不知。”雪颜毫不犹豫地道。

　　“幽魂破尽剑乃本君弟子雪颜之物，姑娘可曾见过本君弟子雪颜？”昊天神君又问。

　　“不曾见过。”泪水自雪颜眼中溢出，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免叫泪水滑落。

　　昊天神君没有再问下去，只若有所思地静静打量着雪颜。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