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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师徒二人没有回魔军营地，也没有去找梵天和魔灵公主，只是在蓝色的大地上漫无目的地拉着手走走停停。

　　雪颜说了很多话，说起无数个长夜里的苦苦思念，说起先时对别人的种种羡慕，说起那些求而不得、望而不及的压抑痛苦的日子。

　　她本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从前只因深情不被怜惜，方才慢慢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如今师父给了这深情以回应，她天性里的那份真便再也隐藏不住。

　　昊天神君一直握着雪颜的手听雪颜说话，虽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却分明懂得了雪颜的所有苦楚与深情。

　　翌日黎明时分，二人先找到梵天和魔灵公主，而后同着梵天和魔灵公主一起回到魔军营地。

　　其时恒寂已经归来，众人欲待与恒寂商议对付金灵将军和木灵将军的法子时，墨绝却守在恒寂帐外，告诉众人主上受了伤，暂时不便见人，请他们在附近营帐里歇下，等主上伤势痊愈后再与他们共议对策。

　　众人本不想在魔军营帐里等候，墨绝又告诉众人，主上交待，魔灵公主必须留下。且主上临进营帐休养之时，已为魔灵公主安排下不远处的另一座营帐，由天狼看守，可以保证魔灵公主的安全。

　　梵天自然不放心魔灵公主一人留在魔军营地，虽满心不悦，还是决定陪她留下。

　　雪颜与昊天神君原是无可无不可的，见梵天与魔灵公主留下，便也同着他们一起留在了魔军营地。

　　每日早晚间，雪颜陪着师父一起练功打坐，倒也并不觉得时间难捱。

　　三天后的夜里，潮水似的金灵兽与藤怪树精忽然袭击魔军营地。大战之中，恒寂出了营帐指挥魔军。雪颜打眼看他，并没有发现他有重伤未愈的迹象。

　　大战结束后已是第四日黎明时分，雪颜来到恒寂营帐外，对守在门口的墨绝道：“你家主子的伤还没有好么？让我进去瞧瞧，若是还没好，我可以帮他。”

　　墨绝尚未答话，恒寂的声音从营帐里传了出来道：“黑绝，叫她进来吧。”

　　雪颜打起帘子进入营帐，见恒寂手中握着一支笔，正坐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桌案边写划着什么。

　　见到雪颜进来，恒寂抬头笑道：“呵呵，看你这副神气，莫不是怀疑我在装病？”

　　“我还用怀疑吗？”雪颜轻蔑地看着恒寂道：“你根本没有受伤，或者顶多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为什么迟迟不肯与金灵将军再战？若是你怕了，大可返回魔界，没有人勉强你非得留在这里！”

　　“雪颜，莫要急躁。”恒寂不急不缓地道：“对付金灵将军还需从长计议，我确实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雪颜打量了恒寂一眼道：“难不成你原身尚未完全收起，怕被魔灵姐姐瞧见了嫌弃？”

　　“我原身又不丑，她嫌弃什么？”恒寂抽了抽嘴角道：“再说灵儿也是魔，她若化出原身，在你眼里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魔灵姐姐的原身是什么？”雪颜好奇地问：“你瞧见过吗？”

　　“你觉得自己的原身好看吗？”恒寂没有回答雪颜的话，却反问道。

　　“当然。”雪颜毫不谦虚地道：“我们狐狸的原身都很好看，这也不是我说的。”

　　恒寂道：“可你大概不晓得，从前在人族聚居之地，一旦哪个妖族女子化出原身来——无论是狐狸还是别的什么，都会被人族之人架上柴堆活活烧死。”

　　“那些愚昧的人总归是要付出代价。”雪颜不悦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恒寂道：“我是告诉你，很多时候异类之间的美很难彼此欣赏，哪怕你觉得自己的原身玉雪玲珑、娇憨可爱，在那些视你为异类的人眼中，都是一种恐怖和可怕的存在。”

　　雪颜蹙眉道：“你拐了这么大的弯，无非是想说我不懂欣赏你们魔的美罢了。你直说便是，反正你是美是丑我又不在乎。”

　　恒寂笑道：“我是教你以另一种眼光去看待异类，不要囿于狐狸或人的身份，狭隘地去看待世间万物。”

　　“我不用你教！”雪颜冷声道：“我只想知道你这几天躲着人在做什么。”

　　恒寂道：“你不会对灵儿说我原身丑陋，那天夜里吓着了你，叫她远着我些，是吗？”

　　雪颜不说话。

　　恒寂道：“你已经说了？”

　　雪颜尴尬地点了下头。

　　恒寂满脸不悦地瞪着雪颜，半晌蹙眉无语。

　　雪颜吸了口气，努力理直气壮地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若是真心喜欢你的女子，便是你再丑她们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觉得你丑……”

　　“我不丑！”恒寂打断了雪颜的话道：“罢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这几天在做什么吗？你看——”

　　恒寂伸出手在桌案上一抚，桌案上现出一张古雅的五弦琴。恒寂以手轻轻拨弄琴弦，琴弦颤动之间，雪颜的心似乎也跟着颤了几颤。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弹琴？”雪颜不愿让恒寂的琴声感染了自己，沉着脸道：“别人在那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倒还有这种雅兴。”

　　“呵呵……”恒寂笑道：“我来弹琴，你来为我舞上一曲如何？”

　　“休想！”雪颜怒声道：“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只又丑又弱的小青鱼吗？”

　　“不要侮辱小青鱼。”恒寂敛了笑容道：“无论小青鱼在你眼中如何不堪，我曾视小青鱼为朋友，也很怀念那些有小青鱼在身边的日子。今日的你美丽强悍，可在我眼中，远不如小青鱼来得亲切可人。”

　　雪颜怔了一下，确定恒寂不是在开玩笑后，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复杂的滋味。

　　她一直以为小青鱼只是恒寂的一颗棋子，从不相信恒寂会对小青鱼有什么感情，可此时看恒寂的神态，竟果真好似有一丝丝怀念在里面。

　　小青鱼是她吗？或者说，是真实的她吗？那时的她纵然万般小心，拼命压抑自己，其实也仍然是真实的她。

　　恒寂居然曾经视她为朋友，这真真令她大出意料之外。

　　然而只过了一小会儿，她便警惕地看了恒寂一眼，心道：这魔头哪里会有什么真情？他只不过想借着小青鱼与我和解，待我松懈之时，再借机汲取我身上的海魂珠之力罢了。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