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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忙忙碌碌一下午的桑成，雪颜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无聊、十分幼稚。

　　纵然百般拿他撒气又如何？她被劫持的事实终归无法改变。她的所作所为，不过帮他减轻心里的愧疚而已。

　　事已到此，她该想的是如何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峡谷、如何回到繇山，而不是像个小孩子般一味在这里使性子。

　　以她对桑成性格的了解，桑成虽然沉默隐忍，决定了要做的事却九头牛也拉不回。好在桑成天性纯朴，或许，她可以利用他未泯的良知，说服他放了自己。

　　想她对欧阳寂和恨之入骨，尚能够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最终骗取他的任何，顺利拿到五朵仙花与幽魂破尽剑，何况桑成并未真正伤害过她。

　　主意打定，她收起面上嗔恨之色，一瘸一拐走回山洞道：“桑成，是我不好，辛苦了你。”

　　桑成一怔，很快道：“原是我对你不起，只要能叫你心里好受一些，你怎样对我都无妨。”

　　“不怪你。”雪颜拿起袖子，帮桑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柔声道：“我知道，都是你师父逼你……”

　　“不，师父从来没有逼我……”桑成退了一步，低头愧声道：“只要能叫师父开心的事，我都心甘情愿去做……”

　　“哪怕有违良知道义、有违是非公正？”雪颜问道。

　　“是。”桑成毫不犹豫地道。

　　雪颜心里有点儿上火，勉强保持着平和的态度道：“然而我敢说，你现在并没有完全照你师父的话去做。”

　　桑成沉默。

　　雪颜上前一步，看着桑成的眼睛道：“你师父是不是叫你对我用尽酷刑、不给我一天好日子过？而你现在却对我百般照顾，你敢说，你没有违抗你师父的命令？”

　　“不……雪颜，不要逼我那样对你——”桑成抬起头，痛苦地躲开了雪颜的目光道：“你知道，我宁可自己受尽酷刑，亦决不愿你受到伤害。只要你安心在这峡谷之中，待我师父与神君成亲之后，我便带你离开中州大陆，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用余生向你赎罪。”

　　“你师父知道你的打算吗？”雪颜问。

　　桑成黯然摇了摇头。

　　看着桑成失落的神色，雪颜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世间有人对她这般深情，她却视而不见。我师父正眼都不肯瞧她一下，她却用尽心机、不择手段想要嫁给他。”

　　“雪颜……”桑成全身猛地一震，飞速道：“你误会了，我对师父只有师徒之情，决无其他非分之想！”

　　“我晓得你们人族礼法森严，你不敢想。”雪颜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道：“可是在我们妖族，师徒相恋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多年来你苦苦压抑着自己，不觉得十分辛苦吗？”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桑成再退了一步，掩饰不住眼中苦涩慌乱，颤声道：“我何曾压抑自己？……师父她生平最重礼法，看不得你们妖族枉顾人伦、任性妄为……我又岂能学你们妖族那般行事……”

　　“呵呵，你真以为你师父看重礼法吗？”雪颜嘲讽地道：“礼法除了人伦，是不是还该有知礼守法、感恩图报、诚信不欺？你师父擅取七星罗盘与烈焰鎏虹刀，分明是盗窃之行，算不算得有违礼法？我在大荒之地拼命救你师徒，你师父却差点儿要我性命，这般恩将仇报，算不算有违礼法？你师父知晓我被夜川掳去，却不但不肯告诉我师父，还骗我师父说我在她手里，这般瞒天过海……”

　　“不是那样的！”桑成无法容忍雪颜再说下去，眉宇间掠过一丝深深的痛楚，打断了雪颜的话道：“我师父盗取七星罗盘与烈焰鎏虹刀，乃是为了救我，为了师徒情义！至于你说的恩将仇报、欺瞒你师父，乃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

　　“情到深处，身不由己？呵呵……”雪颜冷笑道：“你可真能为你师父开脱。反正在你心里，你师父做什么都情有可愿，而被你师父伤害的，都活该倒霉。”

　　“雪颜……我会代我师父对你做出补偿。”桑成愧声道：“待咱们离开中州大陆之后，我会保护你、照顾你、服侍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说得好听——”雪颜本已决定对桑成好颜以对，慢慢劝他放了自己，此时却又止不住心头火起，恼声道：“你不是要保护我、照顾我、服侍我，而是要用尽余生看管我、监视我，免得我回来破坏你师父的好事，是不是？”

　　桑成低下了头，对雪颜的话既不否认也不辩解。

　　“难道你穷尽一生，都要做你师父的傀儡吗？”雪颜痛心地道：“桑成，你是一个好人，你分得清是非善恶，当你帮着你师父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时，就不会觉得痛苦吗？”

　　“不要再说了……”桑成抬起头来，口气坚定地道：“只要师父过得幸福，所有的一切都值得！”言罢，左手靠近雪颜右手，一副玄铁镣铐将两人铐在一起。

　　“放开我！”雪颜趔趄着身子道：“你们人族不是最重礼法吗？难道你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咱们是什么关系，这样同床共枕算怎么回事……”

　　“雪颜，我会娶你为妻。”桑成低了声音道：“将来你若做了我的妻子，咱们今日所为，便算不得有违礼法。”

　　“什、什么……”雪颜瞪大了眼睛，惊怔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桑成已将她拉在床上，并用带着松香味的被褥将她仔仔细细裹了起来。

　　夜色还未深，山洞里却已漆黑一团，听着身边桑成细若无闻的呼吸声，雪颜结结巴巴地道：“桑、桑成……你何时……何时也学会开玩笑了呢？”

　　“我没有开玩笑。”桑成口气认真地道：“我想，咱们将来既要永久要一起，总不如做夫妻来得方便一些。”

　　“原来……原来你只是为了相处起来方便……”雪颜略略松了口气，道：“我想，你既对你师父情深义重，总不大可能瞧得上我。若是为了相处起来方便，咱们不如结拜做兄妹，你说好不好？”

　　“兄妹夜夜独处一室，岂不遭人闲话？”桑成道：“我是男子，被人指指点点也罢了，你身为女子，岂能经得起别人闲言碎语？”

　　听他说的，好像十分为她着想似的……

　　想到未来漫长的生命，要夜夜与一个不爱的男子宿在一起，雪颜便觉人生了无生趣。

　　然而，她干嘛一定要听凭他的安排呢？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